席沫盯着那扇门若有所思,周楠斟酌着开口道:“游珂的刀,和你的刀,很像。”
郝玢闻言看向席沫,后者没什么反应。周楠见状继续道:“她穿着囚衣,脸色苍白,脚上的手腕上的伤是长期带有禁锢造成的,并且在我看来,这个禁锢应该刚取下不久。”
而席沫的衣服看起来很新,包括背包。他几乎和席沫同时醒来,在席沫检查过后,郝玢也检查过,游珂的样子很明显就是昏睡。所以,要不就是席沫装睡,要不就是两人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她们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在之前的经历中获得的。
那么,有很大可能,席沫和游珂是认识的。
话音落下的间隔,周楠想了很多。他甚至想到了席沫摆弄收音机时看游珂的眼神,那个眼神绝不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游珂对席沫的态度说是不善,倒不如说是在接触到席沫的眼神后反应剧烈。
显然,游珂认为,席沫不应该那样子看她,或者说,席沫不应该认识她。而刚才的过招表明两人对对方的底细虽说不是了如指掌,但也绝不是一无所知。
很奇怪,两个明明认识的人,却应该不认识。
周楠眯了眯眼:所以,必然有参照事件。而放在之前的经历中,席沫不认识游珂才是合理的。现在,游珂正是因为席沫的眼神而发现了这一不合理,才出手将收音机中的线索拿走了。
周楠不得不摘下眼镜擦了擦,以缓解紧张感。
因为,他因此又得出一个结论,游珂一开始就知道线索在哪里。
为什么?她明明是最后一个醒来的,在此前他们所有人的情况都一样——除非,游珂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更确切地说,她和席沫都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不止如此,一定不止如此,试试以郝玢那种马路宽的神经去想想。周楠慎重地擦了第三遍眼镜,脑子里快速回想游珂醒来到离开的每一个细节。
游珂第一眼看得是搭话的白辉,对于别人的问题应该礼貌回答,虽然放在游珂身上有些违和,但放在其他人身上这很正常。接着她扫了一眼自己,以及郝玢。她的眼神坦白直接得露骨,像是挑衅?兴味盎然?不,是一种类似于猫抓老鼠时不出意料的守株待兔——完全区别于看陌生人的眼神。
周楠抿紧了嘴唇,现在他几乎可以证实这个更加大胆的想法了——游珂在之前见过他们。或者说,他们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席沫先前和他们的情况应该是一样的,但席沫用某种方法,打破了这种现状。
周楠最后抬起眼镜看了看清晰度,在之前,他们所有人掌握的已知线索是一样多的,但是现在,但是现在,游珂直接拿走了可能的线索。这使得他们处在了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分成了三个圈子。
周楠要戴眼镜的时候一顿,小声问旁边郝玢:“我刚说到哪儿了?”
郝玢一脸不可思议,同样小声道:“你在分析——”
“我知道了。”周楠点头打断。郝玢一噎,瞪大了眼睛,一副要找他干架的样子。
周楠没看他,戴上眼镜继续道:“她的刀上有很多血。”
郝玢问:“你想说她进入这里之前杀了人?”
周楠没说话,他此刻有个和游珂拿走线索的行为相同的目的:他们想要知道席沫究竟记得多少,也想知道席沫获得记忆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席沫几乎立刻明白了周楠的想法,回道:“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我准备东西一式两份。”
说着,席沫从背包中掏出一件风衣,和她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
周楠有些摸不准两人认识的程度,只能先搁在一边,想另一个问题:席沫没有记忆,但是,席沫却有一种办法记住了游珂。
周楠不擅长直接抛出心中所想,他更乐意旁敲侧击地观察总结,于是抬起头问席沫:“我们现在怎么办?”
席沫没有说话,看向了一扇门。
游珂此刻正坐在一把血迹斑斑的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晃了晃手里的灯笼,然后放到了旁边肮脏不已的床上。
她在等人。
她在等一个答案。
也许是等待的过程有些枯燥,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哼起歌来,一手搁在床单上打着拍子,声音低低的,被刻意捏尖了,于是变成细哑的音色不太走心地点着调子。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最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游珂唱了一遍,又唱了一遍。等到第三遍时,眼前的门开了。
她闭上嘴,打拍子的手从床单上移开,看着席沫走进来,眼神准确无误地对上自己的。
游珂带着几分了然的微笑,挑眉招呼:“好巧。”
之后的几人有些狼狈,但比上一次却要体面许多。最后一个人踏进门时,游珂漫不经心地垂下眼,伸出食指比划道:“多了一个。”
白辉抬眼扫过屋子就吓得靠在了墙上,游珂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摞了半堵墙的尸体,以及生锈的血迹。
“你什么意思?”
周楠拉了郝玢一下,看向游珂:“你是说多了一个人?”
游珂眼神蓦地一亮,屈指弹了弹刀:“小诸葛,好久不见。”
周楠到此终于肯定了自己那个无比大胆的想法,有些钦佩地看了眼郝玢。郝玢不明所以,但面对周楠的眼神很受用。
游珂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周楠和郝玢:“如果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做?”
郝玢直接挡住了周楠问:“你要做什么?”
周楠拍了拍他的手臂,给自己腾出个地儿,推了推眼镜道:“这是生存法则?”
郝玢撇嘴:“恐怕是她订出来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