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门,迎接我的并不是保姆管家,他们好像都不在了,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听得到继母的嚎啕,她哭喊着,哥哥被她抱住,也擦着眼泪,从我进门开始,她由哭号变为破口大骂,我站在门口手撑住门框喘气,她咬牙切齿地骂我爸爸,说我爸爸骗了他们母子二人,现在又把他们丢下自己跑了……她骂的什么我记不太清了,唯一清晰的就是腹部的疼痛感。
总之我爸爸就再也没有回来,任何消息都没有留下,手机再也无法接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赶我出门,说这间我从小长到大的房子是他们的……好累,我倒在自己的床上就睡着了。
其实我对家人的概念并没有多深,从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得到的温暖少之又少,我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把我生下来又丢下我;而爸爸除了给我钱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然而那些我这十几年存起来的爸爸给的一个整个小皮箱里的钱到现在也终于派上了用场,那些钱是我大学几年里的所有开支。
让我在异地感到温暖的人是易恒,没想到他居然也跟我一起去了多伦多。
人生三大喜其中有一条便是他乡遇故知,虽然他跟我不在同一所大学。
他很照顾我,其实他自己都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大男孩。我也不再是那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被佣人管家捧着的小公主,我开始意识到钱的重要- xing -。
课余时间我会去做做钢琴家教,接一些小型的商演,加上爸爸那些钱我也是省着花的,所以四年下来我也存了一小笔,只不过那一点积蓄最后也都被继母夺了过去,她喜欢各种各样的赌,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理直气壮地管我要钱,于理说不通,于情,我还是把有的都给了她。
有空的时候我会去看看尚卓熙的老家,想象着小卓熙的样子,她说她有个很美的妈妈,说看着我会想到那个漂亮温柔的女人,可我面前的是一片被移平了的草地;我回会去尚卓熙说过的任何地方,走她走过的路,尽可能地去感受着她当时的心情。
虽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那么对我,也恨她那么对自己,可是我还是好想她,一遍一遍想她的好,这样我就不那么恨她了,可是有些回忆是不可避免的,我时常会不经意间就哭起来,易恒会紧紧抱住我,即使他的怀抱再温暖,抱着我的手臂多用力,我仍然会感觉到内心空空的。
在多伦多的最后一年,那次是易恒陪着我,他说他不明白我为什么总喜欢在这条小街上走,我踢着脚下的枫叶,抬起头看见老远一个带着穿着黑色大衣带着白色手套的女人,她背对着我们快速地往前走,那样子像极了尚卓熙,她走得很快,转眼间就横过马路朝那片草坪走去,她一定是尚卓熙,我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想法,于是立刻朝那个遥远的身影追了过去,这时不知哪来了一辆小车,视线都还没来得及对焦,突然手被往后用力一拉,重心没稳的我往后跌了下来,随即那辆小车转动的轮胎毫不客气地从我左脚上压了过去……碎骨的疼痛让我一时间呼吸不上来,我听见易恒喊着我的名字和那个小车司机下来着急地不停地讲着什么,满口酒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我好像,看见了那一副白色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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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恒在录音棚外面静静地等着安楚婕,她弹琴的样子能让他静下心来。
“小伙子,你是她男朋友?”,一个年轻的制作人走过来问,手指着玻璃窗里的女人。
易恒笑笑,他目前还不是那个身份,不过应该快了吧。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你是做什么的?”,制作人感觉这个带着帽子的男人很面熟。
“是么?我以前玩地下的,吉他主唱。”,易恒双手比划了一下。
“哦!我就说呢,那我肯定是在音乐节上看到过你。”
“现在不玩了,搞那没前途。”,易恒抿嘴,摸了摸后颈无奈地说。
“也是,搞这种乐队的很难养得起女人的,尤其还是这种。”,制作人又抬头看了看玻璃窗。
“其实录两遍就可以了,她对自己要求太高,改了很多次,要不要给你倒杯热水?,走廊里风大。”,制作人好心的问。
“不用谢谢。”,易恒继续把手揣在厚厚的衣服口袋里抿嘴不语,制作人跟他闲聊了一会儿也接着工作去了。
“易恒?你等很久了吧??”,安楚婕录到自己满意了,出来才发现易恒坐在外面。
“没,刚来。”,易恒轻松的笑笑,我不希望你感到一丝抱歉。
几阵大风很轻易地将安楚婕的暖意扫走,易恒看着安楚婕不停张合的手指就知道她冻着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自己暖和的大口袋里塞。
暖意从掌心弥漫开,驱走了安楚婕很大一部分的严寒,这温暖却让安楚婕- shi -了眼眶,她将手从那个温暖的地方抽出来,是时候该好好正视一下他们的问题了。
“宝贝儿你怎么了?”,易恒关切的问,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安。
安楚婕对易恒做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出于朋友的情感或者是对他的感谢。他想抱自己,就让他抱抱,想亲自己就让他亲亲脸颊,也默许他对自己的亲昵称呼,可她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这种“好”,其实已经伤害了两个人,它让爱自己的易恒一直都怀着不该有且实则不存在的希望,它让自己爱的尚卓熙也一直处于一种没有安全感的慌张。
☆、第二十三章
寒冷的街道依稀有几个来往的人,他们形色匆匆,似乎都不愿意在大风中停留哪怕一秒。
“易恒……”,安楚婕低着头很抱歉的样子。
“嗯?怎么了?”,易恒呵出一些白气,转过头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