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几乎僵硬了,两道黑眉耸得老高,眼睛也瞪圆了:“你这是为虎作伥!”
吴誉摇头:“将军言重,孩子们长大了,该松手时要舍得。”
“这是松手的时候吗?”蒙德起身转了好几圈,直流汗,“海棠舰的监测系统破解的怎么样了?”
“近几次测试稳定很多,在对方投来监测信号时能快速作出反应,席来的001已经搭载了反监测系统,这是第一次实战。”
蒙德听他这么说,稍微松了口气:“你真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吴誉愣了一下,想不起自己和这位暴躁x_ing急的将军有什么过深的交集。
蒙德看他面露茫然,自己脸上也浮起了些怅然,说到底,他们这些人已经确确实实是老一辈了。
他摸着胡子笑了笑:“伦恩以前常向我提起你,话里话外都夸你,完美得像他一人供奉的神。倒是白意城客观些,说你明明是个靠谱的人,做起事来偏偏不说,别人急得要死,你才开心。”
“都过去了……”
不知是他们谁说了这句话,两人都低头沉默起来。
都过去了,人、事、物,能迈得过去的,不能迈得过去的,在此刻,相对时间而言,都过去了。
“将军,有一件事我想拜托您……”吴誉眼睛亮亮的,又端起了近日新学会的长辈模样。
许是气氛到了,蒙德点了点头:“你说。”
吴誉的眼神在他答应的一瞬有些游移,好像飘散到了过去,他轻声说:“我的寿命受海棠影响,长不了,如果……如果我走得太急,请您帮着点儿那两个孩子。他们太年轻,又太孤苦……”
他看着蒙德,又笑了一下,吹散了些方才浓重的不详意味:“我只是触景生情,听着像托孤,将军别有负担。”
“这话我也想对你说。”蒙德关了这边的通讯,声音低了下去,“说到底,我只是个合作者,是外人,有些事有心无力,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件事能了结,对他们来说才是慰藉。”
“谁说不是呢。”
按照预估的时间,还有五分钟,白盐和席来就将靠近那个星际坐标。
吴誉回头看了眼海棠地图,已知终端的清除已经完成了70%,任何一件事都比想象中的顺利。
接下来,只要两个年轻人找到毕维斯,从总端强制下线海棠的单向控制,前后近二十年的海棠之祸就要终结了。
“我们到了,要试试你的新成果吗?”
席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透亮,他的口音仿佛停在了 18岁,是以诺星上层小孩张口就来的有些过的“高级口音”,每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都饱满极了。
吴誉打开通讯,冷静地回:“稳当点,第一次实战。”
他这话前后矛盾,换个人就不知道是听前还是听后了。
席来却一秒会意,本来他们之间的通讯频道就是非公开的,正是海棠舰的主要打击目标。他调出新安装的专用反监测系统,有一道未知信号已经靠了过来。
反监测的理论主要是覆盖和追击,在察觉到监测信号后第一时间伪装己方秘密频率,确认伪装被采集之后,迅速重组伪装信号,沿着对方的监测信号获取星舰信息。
在之前的实验中,伪装这一步已经稳定,反向获取信息时灵时不灵。
信号飞快地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展开了搏斗。
席来关注着追踪信号,将着陆的事完全交给了白盐,他用余光看到白盐的头发跟着星舰的起伏也颤动着,心就像填满了鸭绒的枕头,“这事儿了结,你想干什么?”
“做团长背后的Alpha。”白盐的答案脱口而出,他的眉头还在一块皱着,嘴角已经忍不住翘了起来,“席团长收容我吗?”
“当然收。”
星际坐标的真面目是一个基地。
席来不由多想,他被伦恩囚禁的地方与之类似,都是黢黑的大型漂浮物,也许是同一处地方。
白盐和他想到一处,刮了下他的鼻尖:“你逃出来的医疗舱,初始位置被清除了,也许就是这里。”
吴誉的声音转作背景音,为他们实时解说。
“毕维斯疑心重,信任的人不多,能近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通关门卡估计是他自己设定的密钥。”
席来“嗯”了一声,从兜里摸出来个小盒子,顺手打开将盒子扔在一旁,被留在他手心的正是从他身体里取出来的海棠。
他也不管吴誉看不看得到,将海棠在掌心抛了抛:“我这个密钥应该可以用。”
根据扫描结果显示,基地出入口若干,内里结构虽然不太清晰,不过可以看出也是走环山环水路线,外围几层长走廊,把基地的核心包在了中央。
他俩选了一处偏僻的入口,一路没遇到活人,拦门将也是一个冷冰冰的伸出手掌的机器人。
席来没怎么犹豫,他将海棠的接口贴在皮肤,掌心对准机器人扫了一下,认证通过。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突破了基地的第一层防线。
吴誉听到认证通过的提醒后停顿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接着说:“留意四周有没有传送台,我猜也能刷海棠免费使用。”
“太黑了……”席来小声抱怨,“这基地里没活人,照明系统都没接到走廊!”
“这儿。”白盐举着终端站在他斜前方,还贴心地照亮了传送台的台阶。
“你们应该带着我,我好歹也算海棠的活体总端,虽然没具体测试过有什么功能,不过千里之外感应毕维斯还是可以做到的。”
吴誉这辈子连内勤都没做过,只泡在实验室,对实验室外的任何工作都十分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