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打篮球,陈若冰不能陪我的时候,我花了大量时间在我俩的那部小说里。我突然有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为什么女主要和那个书生在一起,她一个人也很快乐啊。为什么一定要把快乐和男人绑架?
这个想法在我心中喷薄而出,像决了堤的河水。我迫切地想把这个想法写下来,不能直白地写,要写在一个故事里。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想写一篇小说,这种欲`望强烈且紧急,仿佛一刻都不能等。
后来陈若冰问我故事写得怎么样,我都说没写完,也没有告诉她我把剧情改了。给她看的时候,她已经和杨旭分手了。她说写得很好,说我应该去写东西。
这个冬天一直没下雪,也不怎么冷。我一直都穿着薄外套加校服加短袖的组合,有时候打球打热了还会穿着短袖在外面疯,但从来没生过病。所以大人们那一套“着凉会感冒”的认知早就过时了。
5
那年的12月23号,气温突然降到零下10度。那天上午课间- cao -的时候,学生们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我们学校当时有个变态的规定,不让做- cao -的时候穿厚外套,尤其是那种长款外套。那天我被冻得嘀哩哆嗦,胡乱在- cao -场上晃悠胳膊,蹦跶了两下。前面的陈若冰情绪也不太高,动作也是有气无力。
下了- cao -,大家三五成群地往回走。陈若冰走过来说:“今天晚上爸妈都出差了,去你家住行吗?”
“啊?行啊。”
我心情忽然好了,打趣着说:“你带换洗内裤了吗?”说完又自言自语道:“没事,穿我的。”
当晚,陈若冰第二次来到我家。吃了饭,我俩趴在一个写字台上写完了作业。我记得那天数学讲什么函数变换,作业做得我头大,幸好陈若冰在。我第一次有那种特别希望自己有个姐姐或者妹妹的想法。她可以和我一起做作业,看电影,写东西,分享少女所有的秘密。每天,她和我抵足而眠,灵魂相通。
我错误地以为随便一个姐姐或者妹妹都可以这样相处,实际上可能亲姐妹,恰恰做不到这样。
做完作业,陈若冰去洗澡。我想起她真的没拿换洗的衣服,就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新的内裤来,走到浴室门口。
“哎,给你拿了条内裤。”
等了会儿没听到她说话,因为那天我家里也只有老妈在家,陈若冰只是虚掩着门。我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浴室里雾气弥漫,我喊了声“内裤放这了”,随即把内裤扔到旁边的洗衣机上。
陈若冰才看到我,“哦”了一声。
在我刚要转身出门的时候,我忽然瞥见因为我打开了门而逐渐消散的雾气背后,陈若冰背对着我,她腰间和大腿后侧有五六个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
那些印子太明显了,其中腿上的一处已经微微发紫。我楞在那里,一步也挪不动了。
陈若冰这时候已经洗完了,她关了花洒,察觉到我没有走,用浴巾盖着正面的身体,侧身对着我,说道:“等下,马上好。”
“转过来,我看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低,有点冷。
陈若冰呆着一动不动,眼眶被蒸汽熏得通红。
我觉得自己全身血管里的血液全都涌到脑子里了,上前一步拽住她身上的浴巾,一把扯了下来。
陈若冰小巧却呈半圆形挺立的乳`房周围,同样分布着七八处伤痕。其中右侧的乳`头上,有一处深红色的血痂。
我盯着她的伤口,脑子有个猜测,顺着这个猜测脑补出来的东西让我有想杀人的冲动。我扔掉浴巾,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卧室,屋里很暗,只开了一盏台灯。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屋里开着加- shi -器,- shi -润温暖。玻璃上起了一层水雾,但能看到雪花一片片的贴在上面。
黑夜里,我和陈若冰躺在床上,四周静得出奇,好像能听到雪落下来的声音。
我问道:“是他么?”
陈若冰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又问:“疼么?”
她又“嗯”了一声。然后陈若冰把身体凑过来,我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她。
“这几天,特别想跟你说,又开不了口。”陈若冰小心地把头埋在了我的胸口上。我感觉她说话呼出来的热气喷到我身上。
“本来也想……现在告诉你。”
她的身体太单薄了,肋骨都清晰可触。
“你会和他分手吧?”
“嗯,已经分手了。”
我和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我觉得身体已经僵硬。然后我发现自己胸前的皮肤被陈若冰的泪水打- shi -了。
那天晚上陈若冰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我却迟迟无法入眠。我的心被恶意填满了,痛苦万分,仿佛理解了所有杀人犯和纵火者。我渴望山崩地裂、飓风海啸,随便什么都行。
第二天是平安夜,每个班级都会在放学之后有个晚会。那天我们班后排没人坐的桌子上摆满了买来的蛋糕、零食和饮料。上完第一节英语课,我走到教室后边,看到那张摆满了零食的桌子下面放了一箱子饮料,旁边放着几瓶啤酒。我猜是胆子大的体育委员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