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若冰 作者:醉也真【完结】(9)

2019-03-24  作者|标签:醉也真 我和 陈若冰 作者

  虽然料到了这个情景,但没有猜到的是,此时想放弃的愿望是这样强烈。

  我完全麻木地做着跑步的动作,逼着自己什么都不想,不去想慢下来、甚至停下来也没什么。

  第四圈跑回去的时候,我看见陈若冰站在跑道旁边,手里居然拿了个纸杯,小心翼翼地往前递着。可能是看我跑步的样子十分艰难,她收起了刚才兴奋的表情,好像想让我快跑,又不舍得似的。

  这个傻丫头!3000米跑至于半路喝水吗?!

  8

  那次3000米的比赛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极限与超越极限的意义。

  在这之前,我对此的体会仅限于看电视画面里短跑运动员坚实有力的蹬踏配上激昂的音乐,会给人一种强烈的无法宣泄的感动。可作为观众又难以很精准的描述这种感动,到底从何而来,怎么理解?所谓的体育精神吗?

  更不用说枯燥无聊长达两三个小时的马拉松比赛,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精神,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爱上这种运动。

  但人生的魅力就在于你永远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在那次运动会之后的第八年,我终于完成了人生的第一个全马。

  在我无数个长跑的夜里,无数次汗流浃背,身体达到极限的时候,我都想起高二那一年,那个崭新的体育场里,前面距离我五十米远的的领跑人,旁边那些关注我和忽略我的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想起跑到第五圈我决定往前追赶的时候,体育老师在旁边对我说“尽力就行”。

  我当时想回答他:“我还有力气。”

  我还有力气追上去,可我没力气回答他一个字。

  有时候人的身体和人的精神一样奇怪,这二者相互影响,难以和谐。但它们一旦处于和谐状态,便可以激发出你巨大的潜力,做到平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阳光照亮了体育场一半的面积。我跑到亮处的时候,便要迎着太阳,只得眯着眼睛,但汗水还是会流到眼睛里,涩涩地疼,周围几乎没什么人。跑到- yin -面,就好过很多,路过观众席,会听到阵阵加油声。

  但当时每一个在跑道上的参赛者都知道,虽然跑到- yin -面的时候有人给你鼓劲,到达终点的时候有人迎接你,但最难过的地方在阳面,在那里只能一个人抗。

  那天跑到最后一圈,我的步子反而轻了,并且心无杂念。除了在我前面的那个女生,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那时候我生出了一种虚幻感,甚至对自己身处何处、所做何事都有一刹那的怀疑。但最终是脚下的地面提醒了我。

  塑胶跑道从脚底传来的反弹力清晰而真实,我能感觉到背后缝着的号码布迎风起舞。右脚小脚趾上传来微微的疼痛感,但并无大碍。

  我在最后一圈的阳面超过了前面的女生,成了领跑者,并且保持到了终点。

  过了终点我看到陈若冰第一个走过来,眼眶红红的,却闭着嘴不说话。我情不自禁地过去拥抱了她,也什么都没有说。

  我抱着陈若冰的时候,感觉心脏比刚才跳得还要快,几乎要承受不住,从胸腔里蹦出来。

  然后我看到表哥、林澈还有其他同学祝贺我,我冲他们招了招手。

  之后陈若冰瞪着眼睛瞧了瞧我,说:“你头发乱了。”

  “那你帮我梳一下?”

  我俩走到观众席上,找到位置坐下,陈若冰站在我身后给我梳头。那时候已经是傍晚,四月的微风清凉而温柔。我坐在那里,刚刚经历了冲击了心脏此时渐渐回归正常的跳动频率。陈若冰的影子刚好被太阳投- she -到我的旁边,于是我一边坐着喘气,一边盯着她的影子看。她双手小心地摆弄着我的头发,嘴里叼着一把梳子。我突然觉得周围一切变得缓慢安逸,连风的声音都能听到。陈若冰弄了一会儿,又觉得不满意,重头又梳了起来。

  从头至尾我俩都沉默着,好像说一个字都是多余,都会破坏什么。

  小时候总听说什么“知心姐姐”,我想我和陈若冰就是“知心”的感觉,是在一起呆一天什么也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的感觉。我一度怀疑我和陈若冰分享同一个灵魂,或者灵魂有某种联系,也许是亲姐妹也说不定。

  当然如果真是亲姐妹,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运动会开完的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白天拥抱陈若冰时身体的触感仍留在大脑里。在那以后的无数个夜里,我幻想自己抱着陈若冰的身体,抚摸她曾经的伤口,然后亲她流下的眼泪。

  每天即使不和她在一起的一小段时间,我都会在大脑中的地图里准确地标出她当时所在的位置。比如她现在在老师办公室,在教室做作业,或者在实验楼上实验小组的课。

  就像那个烂俗的比喻,陈若冰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角光环,是一个特殊的、超乎其他一切光环存在的光环。

  从此,我的眼里就只有陈若冰一个人了。

  

  9

  日子就这样安静缓慢地往前走。

  那时候表哥他们那一届到了高三最忙的一段时期,林澈却在那时候跟我表白了。

  如果在高一的最开始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只是,他说得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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