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崖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派两支精兵事先埋伏于此,若真的再生变故,也尚有退路。
“爹,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救出哥的。”此番行动,陆萦并不确信郑召是否能够逼宫成功,但至少能救出陆康,那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明日就要行动了,可真是一场大戏。”在这不见天日的王府一待数年,映秋一想着能离开这里,满目兴奋。
可顾青盏却坐立不安,她推开窗看着,望向远处的郑宫大殿,灯火祥和,谁又知明日是怎样的一番厮杀。
她不害怕厮杀,她害怕……终究还是坐不定了。
“你去哪?”映秋叫住顾青盏,“莫不是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与你又有何干系。”
夜深人静,碧落在大堂里坐着,瞌睡越来越重,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还以为是陆萦,“娘娘,您可算回来了……王妃?王妃娘娘……参见王妃娘娘……”
顾青盏四下望了望,问:“萦妃在何处?”
“回禀王妃,将军来了,娘娘在同将军叙家常,还未归来。”碧落也是奇怪,怎的王妃一个人就来了秋水苑,也不见其他丫鬟陪同。
“那我去房内等她。”顾青盏径直往陆萦卧房走去,碧落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可她是王妃,要拦也拦不住啊!就巴巴看着顾青盏进去了。
清茶晾凉了三杯,顾青盏也不见陆萦归来。
陆萦一回秋水苑,就看见碧落匆匆忙忙迎了上来,“娘娘,王妃好像急着找您,好生奇怪。”
“王妃?王妃现在在哪?”
碧落指了指楼上,“您房间。”
“姐姐?”陆萦回房,果然见着了顾青盏。
顾青盏欲语还休,看了看碧落,又望了望陆萦。
陆萦在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顾虑,“碧落,你去楼下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上来。”
夜凉如水。
“姐姐,这么晚你……你……”陆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完全湮没在喉间,因为顾青盏在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然后…又拦腰抱住了她,一如当日在坍塌的清月阁前那般。
如果当日是因为恐惧,那今日又是为何?陆萦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告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可她又把自己搂的这样紧,如何不让人心猿意马?
陆萦不敢再去抱她,她已经纵容过自己好多回,再不可越陷越深。明日一战,无论成败,她都会离开昭王府,这是郑召给她的承诺,自此,她会与顾青盏再无瓜葛。
“一定要去吗?”
“什么?”
顾青盏抬眸望着她,“明日出兵,你不要去……好不好?”
“不会……不会有事……”
“我害怕……”依然是这一句。
自己的心明明都是悬而未定,却偏偏还要故作轻松去安慰她,“相信王爷,他会保护好你的……”
“可我担心的是你……”顾青盏的手顺着陆萦手臂往下,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心,虚虚实实交织在一起,顾青盏此时说的却正是心中所想的,“阿萦,我担心你……”
又是错觉吗?可她看自己时的眼神,专注而炽热……
“姐姐……”陆萦越想,心跳得越发厉害,她只得把头偏向一旁,不去看她。
顾青盏深吸一口气,伸手拨过陆萦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别叫我姐姐,我从来都不是。”
第26章 风云变(五)
“别叫我姐姐,我从来都不是。”面上带着一丝哂笑,语气里尽是自嘲。
她微凉的手贴着自己微烫的脸颊,待陆萦鼓足勇气与她对视之时,可她却低垂了眉眼。陆萦知道,她远没有表面上这么洒脱淡然,她藏满了心事,只是自己不知而已。
“从来都不是……”待顾青盏再抬头时,泪珠顺着眼角滑落,留下一道道泪痕。
她哭了,陆萦竟看见她哭了,一时间手足无措,但看她止不住的眼泪自己又好心疼,陆萦取出随身携带的手绢为她拭泪,她一向张弛有度,何曾这样失态过,如今究竟是受了怎样的委屈。
“姐姐受了什么委屈……同我说罢?”
顾青盏红着眼,梨花带雨地望着陆萦,“说了不要叫我姐姐,我不喜欢……”
可不叫姐姐那又如何称呼?陆萦从未觉得自己这样嘴笨过。
“六年了,我嫁进王府已近六年。我曾问你嫁入王府觉得委屈吗?你却说不委屈……阿萦,一个女子将韶华封存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宅大院,真不觉委屈吗?表面上风光无限的昭王妃又如何,只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身份罢了,谁又知我这六年是怎么过的……他心里有别人,他千方百计想要坐上皇位,不过也是为了他六年来心心念念的女子……”顾青盏吸了吸鼻子,泪痕未干却又笑着,道:“可见,人还是糊涂些好,也便没了这么多庸扰……”
心心念念的女子?陆萦听顾青盏娓娓道来,如何不委屈,一个女子又能有几个六年。
顾青盏挽起袖子,露出一节皓腕,“很可笑吧……我原是不信命的,现在信了。倘若王爷逼宫成功,深院冷宫便是我的去处,倘若王爷逼宫失败,便是风雨飘零生死未卜,明日一战,无论成败,于我又何干?阿萦……你不该嫁入王府的,不该……沦为和我一样的境地。”
看着她腕上的守宫砂,陆萦却如何也不敢相信,王妃没有子嗣不是因为身虚体弱,却是因为王爷压根不曾碰她。陆萦又想起自己嫁入王府三年,郑召也未动她分毫,想必,是同一个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