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家人吗?”
“没有。”
“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那时,顾青盏说了一句让陆萦此生都忘不了的话,她当时抱着自己,那么紧,“我这一生……只有你在乎我。”顾青盏鲜少将在乎挂在嘴边,但她能感受到的真真切切的在乎,只有陆萦,一个愿意为她付出- xing -命的女子。
陆萦许了她一生一世,现在看来一切诺言都变成了无稽之谈,陆萦不知自己该不该信她,该不该信她给自己的感情,亦假亦真,如果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利用,那她口中的“我爱你”又算什么?或许真是孤单了,寂寞了……
想当年自己刚入王府时,她的无微不至刻意接近,一切都伪装得那般自然而然,谁知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温婉女子,到头来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再后来,她将自己困于皇城,撒起谎来依旧脸不红心不跳,陆萦读不懂她,就像一切都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包括感情。
陆萦明白,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即便恨她,却依然放不下她。
“昏迷是因鞭伤及数日未食所致,但是……”
见韩真面色沉重,陆萦便知不妙,体虚昏迷是很正常,但也不至于浑身冰凉,如掉进冰窟窿一般,几乎没了体温。
“那体寒呢?”陆萦问。
“韩某不才……”
郑召斜眼挑眉,虽然陆萦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可看得出来,她在关心顾青盏而并非憎恨,早先听闻陆萦将顾青盏从地牢中救出时,郑召便觉事有蹊跷,他问道,“看来你…很是关心她。”
陆萦读出了他眼中的质疑,冷笑着道,“只有她……知道我娘的死因,当初皇上答应过我一个请求,而今我想好了……我要她一命,以后生死由我。”
“哦?”郑召不紧不慢道,“就这样草草决定当真不后悔?要知道,就算你不说,朕也不会让她好过。”
“不后悔。”
这时有士兵来报前线战况,郑召便先行离去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病症,看来是鄙人太过才疏浅薄了。”
韩真就连父亲的恶疾都能医治好,却救不了她的昏迷么,陆萦开始害怕,害怕心中所想到最后会成了现实,明明没有拥有过什么,现在却觉得要失去,她恍惚着甚至有些站不稳脚跟,“真的……无法可救了……”
“再疑难的病症也是有法可解的,只是这时间问题……除了这些症状,她可还有其他异常?”
“有的!有的!”碧落忙站出来,“前几日她似疯了一般,四下砸东西,又像是要找些什么,后来又用匕首割腕,好生骇人。”
疯了一般,四下砸东西?陆萦听得碧落这样说,终于想起来什么,她也曾见顾青盏这样过,黑色……黑色药丸,“药丸……药丸,她曾吃过什么药丸……似是不能断,要时常服用。”
“莫非是……墨丸?”顾青盏是三晋会的人,韩真很容易就能想到,“久闻江湖上流传墨丸无药可解,我倒是一直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奇毒。”
“那便是了……先生可有法可解?”
“解毒讲究以毒攻毒,倘若我手中有墨丸配方,兴许能够研制出解药,但如今我也是束手无策。”
既然是保命的药丸,她为何不贴身携带,陆萦见过她发病时痛苦的模样,既狼狈又让人心疼,“倘若我寻来墨丸,先生可能揣测出配方?”
韩真来了兴致,倘若能解开这流传许久的无解奇毒,他的名声自然又会大噪江湖,“需要些时日,但不成问题。”
找到墨丸秘方不易,但找到墨丸就要容易得多。
“我先开几贴祛寒的药方,待会儿再命人送些苍山火珠过来,是祛寒的奇物,虽解不了她体内的寒毒,但至少能延缓些时日,这样便有充足的时间来研制解药。”
苍山火珠,陆萦曾见过的,虽是几年前的事情,她却记得很真切,她很确定那时同顾青盏共浴时,就已爱上了她,只不过想不到,在将来,她们还会有这样多的瓜葛。
“那她几时能醒?”
“一朝服用墨丸,便生生依赖,发病时……她定能醒。”
晚间,韩真果然差人送来了苍山火珠及几帖药方,还有些外用的药膏,只是她身上新伤太多,沾不得水,这火珠也就派不上用场。
“时刻备着汤药,倘若她醒了,就让她喝……”陆萦吩咐守夜的小丫鬟,“还有,若她醒了,便立来通报。”
时辰已过子时,陆萦依旧在塌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困了一会儿,却又梦见小丫鬟匆匆忙忙进来通报人没了,惊得她一身冷汗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陆萦披了一件斗篷,没有惊醒碧落,独自一人出了去,一轮圆月悬挂天河,星辰繁多,时值初夏,虽有些风吹来,也不觉凉意。
陆萦倚杆坐下,清冷的月光与她作陪,依旧心乱如麻,终是放不下……她提起一盏灯,踱着步子又走了。
“小姐……”守夜的丫头本都睡着了,见陆萦来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强打起精神行礼。
“可醒来了……”
“还没。”
桌子上的汤药还是温的,丫鬟们没有忘记她的嘱咐。
掀开纱帐,陆萦有些木讷地坐在塌旁,用手摸了摸她的脖颈,依旧冰凉冰凉,她扭头吩咐候在一旁的丫鬟,“去弄些炭火来。”
“炭火?”丫鬟一头雾水,只听过腊冬要用木炭的,现如今已是初夏,房间里都开始有些闷热了,但主子吩咐的,照办便是,“嗯,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