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誉呆呆地看着师尊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眼神,良久才反应过来,沙哑着喊了一声:“师父。”语气绝望,如同失去了最珍爱的宝物,痛苦得不能自已,闻者落泪。
张易只觉得那一声“师父”似乎也要将自己为数不多地眼泪也要逼出来一样,恍惚间很久以前也有个人抱着自己,哭得伤心欲绝,问自己那人死了,他要怎么办。
“师父。”
“师父……”
张易一直以为这个徒儿是内敛得不屑表现外在情绪的,至少他这几年来很少看见她情绪大起大落过,却未曾想有些人看似平和,一旦爆发出来难以让人承受。
压抑着的哭声仿佛是从肺里挤出来一样,撕心裂肺,混含着泪珠的嗓音如同波浪尖细地钻入五脏六腑,瞬间占领全部的感官,一刹那,痛楚被无限放大。
白景姝听到那人这样的哭声,顿觉哀恸。费力地张开眼,见到心爱的人缩在床柱一边,捂着嘴瑟瑟发抖,脆弱得不堪一击,痛苦的呜咽声传出来。
她顾不得全身经脉的剧痛,艰难伸出手去触摸那人的肩。
张易本来蹲在一边想要安慰凰誉,就看见本是断绝了气息的人正费力地挪动自己,想要碰人,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分明看得清楚那人的唇形,“师父”。
“景姝?你……你没死?”饶是活了了大半辈子的人见此也镇定不下来。
闻言,本来沉浸在绝望中的人一下子转头,脸颊还有泪,不可置信地瞧着床上的人。本能地伸出手去接住景姝伸来的指尖,却发现自己颤抖得不成样子。
“凰誉。”嘶哑干涩的嗓音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来。
楼凰誉全身一软,右脚用力,整个身子一下子往床边倒去,顺势趴在了床头,同时也死死地抓着她的手。
“……你……你醒了?”楼凰誉手足无措,想要去碰她的脸,又害怕只是一个幻象,于是用额头试探般地去触及她的肌肤。
微凉,却是人体的温度。
白景姝艰难地勾起嘴角,“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
梦一场梦中梦,无论前世今生,无论是重生幻境,还是幻觉,都不重要了,只要这个人在就好,哪怕黄粱一梦!
白景姝终究是成功地醒过来了。
就连看惯死生的张易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人活过来了就好。景姝昏迷了七八天,凰誉也就一直守着,不得安生,张易也提心吊胆。
现在把脉发现一切正常,没有大碍,顿时松了一口气,嘱咐了一半天才蹒跚着回去。
白景姝瞧着已经安睡过去的人儿,所有负面情绪统统一扫而过。定定地瞧着凰誉刚刚处理过的手腕,白色的纱布上还有隐隐红色透出来,目光又转移到那个人的脸上,本来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已经无法用惨白来形容,五官仍旧精致,可是眼圈下的青黑像是一层烟灰,眼皮红肿如核桃,嘴唇也干裂开,有的地方已经渗出血,头发也凌乱不堪。
这哪是那个高贵冷静的楼凰誉?哪是那个清寒优雅的楼凰誉?
白景姝觉得嗓子有些干哑,鼻间也酸涩得不行。
昏迷的这些日子,一直以为所谓重生不过一场梦,现在看来,原来昏迷的日子才是梦吗?
真好啊!
活着真好,活着有她,真好!
楼凰誉睡得并不安稳,不过半个时辰后她立马就睁开眼,看见自己被人搂在怀里也顾不得什么,只抬起头去看景姝的脸色,“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一切正常。”说着景姝紧了紧手臂,两人贴得更紧,“安心睡吧。”
“不睡了,不睡了。”暖和的被窝让人莫名地想要蜷缩在里面不动弹,楼凰誉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景姝的健康稳健的心跳。
白景姝笑笑,然后靠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凰誉,我现在好好地活着。”
楼凰誉身子一僵,很快就放松下来,“是啊,活着。”活着真好。
“你说过会尝试着和我在一起的。”
“……我自然是说话算话。”
白景姝狠狠一颤,醒过来的喜悦还没褪去,另一种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狂喜铺天盖地涌过来。
楼凰誉听到那人心脏狂跳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感情可以凌驾在爱情之上。到现在她依旧不明白以为这个人死了的时候那种心如死灰的感情是如何,是爱情,还是亲情?然而她可以肯定,这个人很重要,重要到凌驾于爱情。
爱或者不爱,或许没有那么重要。
反正从今往后,没有人会让自己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作者有话要说:
别寄刀片啊,那是白景姝回到前世了吗?嘿嘿,开个小玩笑啦
第82章 希望你拒绝
景姝是挺过来了,没有走火入魔,也没有经脉尽断沦为废人。然而失去了一身武功,她整个人简直虚弱得不堪一击。只要天气一变,温度稍稍改变得有些大,她必定会倒下,成了名副其实的病美人。
楼凰誉寸步不离不敢掉以轻心。后来景姝让她过来同自己同住,楼凰誉思考了一会竟然也答应了。主要是因为这桐城派居于高山,天气严寒,但是大家有内力护体也不觉冷。然而景姝不同,没了内力她比普通人还要弱,夜里往往凉得不行。
凰誉想一想,觉得同住还能照看她身子注意些,就没想那么多答应了。
对此,白景姝受宠若惊。
因此当夜她抱着那人安然入眠,早晨一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心爱的人,简直是美滋滋的,心满意足到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李媛媛她们好不容易可以见到景姝了,才发现二人竟然早已经同床共枕。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看向她们二人的目光微微复杂,终于忍了两天忍不住,跑到她们房间来没头没尾地说:“你们两个也忒大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