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地被推开。
“笑得真开怀啊,是在看景姝给你的信吧。”来者自然是莫越。
凰誉眉眼的清寒仿佛瞬间融化了似的,恰如盈盈秋水,文雅柔软。莫越很少见到师妹如此神情,以至于盯着她半晌没反应过来。
“师姐?”
莫越抚了抚额,苦笑:“我看你们两个真是……要真的觉得想她,可以回去看一圈啊,反正师父没在,而且你的剑法也没有问题。”说的人本是打趣,听的人偏偏上了心。
回去?
楼凰誉微微茫然了一会儿,理智告诉她不必如此不必这般夸张,然而每念起回去这个想法时,心头就忍不住悸动。
自己的一句玩笑话,未曾想某人真的凝神细细思考。莫越第一反应是阻拦,可是不知怎地,便想起景姝每次瞧着凰誉隐忍的眼神,这算不算帮她?
踟蹰着要不要开口,然而毕竟是二人的私事,就算关系再怎么好,也不能事事皆弄得一清二楚。
“师姐有话说?”她不开口,可欲言又止但偏偏生生忍下来的模样,令人也心急。
莫越沉默一瞬,说:“景姝喜欢你,你这么聪明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万万没料到对方是说这事,凰誉微怔,很快勾起嘴角,“是啊。”
莫越偏过头,那个人青丝皆束,五官清晰地暴露在视线中,眉目如画,脊背挺直似秀竹,笑起来时,眼角眉梢的雪意稍霁,似乎成了清寂夜里的溶溶月色,冰清玉润,确实美得失真。
这副容颜,倒也是能够令女人动心的。
难道,仅仅只是皮相吗?
“既然知道,那你呢?”莫越蹙眉,对方坦然的态度让人放松不少。
楼凰誉抬眸定定地盯着莫越,一字一句:“我和她在一起了。”
她的后路,由她自己斩断罢。
莫越震惊得张嘴,似乎被点穴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
在……在一起了?
这么简单的几个字,组合在一起,怎么就不懂其意了呢?
树梢上的雪簌簌往下落。
马蹄哒哒声很快将雪化的声音掩盖下去,马鞭不小心触碰到树枝,顿时积雪落身,然而来人丝毫不在意。
后面有同样的马蹄声,楼凰誉拉住马,往后瞧去,这一停顿,后面的人立即就靠上来。
“楚公子?”她惊讶道。
楚然勒住马,神情有些不大对劲,“楼姑娘是要回京都?”
凰誉颔首。
……
楼府。
楼陵玩味地捏着手中的东西,身子靠在廊柱上,英俊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唇角挑起,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味道。
“不远就听到大哥在自言自语,怎么了?”楼忻不知何时从一边走过来。
楼陵急忙收起手中的纸去扶自己弟弟,不满地斥责:“受伤了还出来?娘看到有的你受的。”
“一点小伤而已,更何况只是伤到肩膀,又不是腿。”
楼陵抿了抿嘴,“要不也送你到桐城山和凰誉做个伴?”
前些日子,楼忻在外遭人刺杀,不过对方显然是警告他们,没伤着人性命,只做了皮外伤,此事没对外说起,也无人知道,连凰誉也未曾得知。
“罢了,你晓得我,对刀枪可不敢兴趣。”
楼陵也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死心眼的,他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而且就是图个痛快,为了点小打小闹就要大张旗鼓地去学武,打死他也不干。
楼陵叹了口气,如今京城的局势可谓严峻,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那些皇子没一个安分的,他们做臣子的,既要防着上位者的猜忌,还有谨防来自各个党派的示好或者敌意。
这一次,楼忻遇刺,不过是有人沉不住气想要楼家表态而已。
“很快就会结束的。”楼陵道,似安慰,又似期望。
楼忻虽然不明白朝廷弯弯绕绕,然而这半年来父亲与大哥每日在书房长谈的时间越来越长,便明晓事情没那么简单。
楼忻笑起来,转移话题,“刚刚看到大哥手中拿着一张纸笑得莫名其妙,可是凰誉来信了?”
一说起这,楼陵皱起的眉头也松下来,他将放进袖子中的纸展平,再次恢复吊儿郎当的神情,“她倒是没来信,你还记得当初为了避免大选,凰誉找了个人说是她未婚夫,而拒绝了楚家的那位?”
“自然是记得的,”楼陵点头,“我还记得她说那个人的名字叫……晋玄,很陌生的名字。”
“是啊,所以我就私底下去查了此人的来头,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楼忻眼神一亮,“莫非……凰誉有了情况?”说完额头被人轻轻一拍,就听到那人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结果一查,却是个穷书生,家里还有个老母亲,你说……凰誉怎么会结识这样的人呢?”
楼忻心说,我也纳闷呢。
“不过,我这人兴趣一旦上来了,你是知道的……”他笑得跟个狐狸似的。
楼忻奇怪地瞧着他。
但见后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眯起眼睛道:“我把人家的在祖宗十八代都给找了出来,顺便再找暗卫暗地里查了,竟然什么也没有,那人就仿佛消失了一样,你说奇不奇怪?”
“别卖关子了。”
楼陵撇撇嘴,“不过最近一个多月,晋玄公子在京城可是名声大噪,这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我倒真好奇了,再查下去,你猜此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
“是景姝。”
“……”楼忻仔仔细细地望着他,墨黑的眼睛里看不出来任何的戏谑与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