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by 宝贝贾(上)【完结】(17)

2019-03-24  作者|标签:


  容槿伸手推了两把,竟然纹丝不动,他又加了几分内力,结果还是推不动,容槿皱皱眉头,不可能啊,这明明就是入口啊,敲敲墙壁,也分明听出里面必定还有一个暗藏的空间。
  容槿试着向两侧用力,往右侧的时候,没有反应,往左侧用力,门悄无声息的滑开了,一条狭长的楼梯一直通向深处,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昏暗。
  容槿回身在抽屉里摸了蜡烛和打火石,为了怕火光引来外面侍卫的注意,容槿一直到踏上楼梯的才点燃,走了不长的楼梯就到了密室底下了,先入眼的是一个大的房间。靠墙的架子上零散的摆着些小玩意,竟然有小孩子的拨浪鼓,不倒翁,泥塑娃娃……似乎都是些小孩子的玩具,旁边的桌子上摆了好些盒子,上面也都落满了灰尘,容槿打开了几个,里面有扇坠,玉佩,玉带还有几个长盒子里装的竟然是剑,这些东西看起来放在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即使沾了灰尘也也可以看得出是些极为名贵的东西。因为其中竟然有一把竟然是天下四大名剑之一的秋水剑。
  转过一条浅浅的走廊,又是另一个房间,虽然是地下的密室,但是一点不潮湿,人走在里面甚至能感觉到风的存在,这个密室应该不止一个入口。
  推开第二扇门,比第一个房间略小了些,只在房间正中摆了一张床,因为没有其他的摆设反而显得空荡荡的。四周的墙上似乎挂满了字画,蜡烛光微弱,容槿看不清楚,又把蜡烛凑近了些,可是一张一张看下来,也看越心惊,如果现在身边有人,就会看到容槿难得失了平静,这么些画的内容其实就一个男人,或坐或立,或舞剑,或沉思,衣带翻飞,拈花而笑,风姿雍容,容貌绝伦,这些都不是他惊讶的重点,他惊讶的是这个人,尽管了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毕竟那人是他的——生身之人。
  没错,就是当今的皇上——南宫秋湖。
  “看够了吗?”一道冷淡的声音平地而起。
  容槿心底一惊,这次他是真的没有觉察到有人接近。
  容槿回身,就见一道人影慵懒的斜靠在门边,烛光微弱,看不到来人的容貌,但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青的男子,而且是一个武功修为颇高的年青男子。
  “你是谁?”
  男子低笑了一声,在这深夜里,竟有一种暗沉的**。
  “你在别人家里乱闯,竟让还问主人是谁?”
  “南宫静深!”容槿肯定的回答,因为南宫致远的声音他听过,而且南宫致远也没有这人迫人的气势。
  “早就听闻容王世子聪明绝顶,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面。幸会了,容槿。”最后两个字,南宫静深喊得别具意味。

  40、南宫番外

  这是盛京城边上的临河的一家小酒坊,面向回江搭了简单的草棚,沿江摆放了十来张桌子。
  “这位少爷,天色晚了,您看……您看这……”一身粗布短打的店主披着打着补丁的棉衣,搓着手,有点尴尬的站在一张桌子面前,桌上的年轻人只顾着自斟自饮,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盛京十月深夜的寒意。这个年轻的公子酉时就过来,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只点了一坛高粱酒,也没要小菜和饭食,他这个小酒棚子,靠近城边,平时就是些进城的乡民和脚夫稍作休息,见惯了粗拙的乡下人,这个公子一看就明显是盛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出身的,即使只是一坛普通的高粱酒,也被这位公子喝得优雅自然,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定是什么美酒佳酿呢。
  身边侍卫模样的人,见此景,老板拉到一边,塞了一块碎银子给他,道:“店家先去歇着。”
  店主又惊又喜的看着手里的银子,平日里生意好些的时候,每日里也就能收个百十文,至于银子几乎是见不到的,料想是今天遇到贵人了。
  赶忙应道:“这位少爷,这么冷的天不能只喝酒啊,还有些菜,我让婆娘给少爷炒几个小菜吧?”
  “不用了,让我家少爷在这里自己待会,你就不要过来打扰了。”侍卫打发他下去。
  店家也不敢再多言,赶忙的打个千儿,不一会就听到了还在灶火旁等待的婆娘兴奋的小声喊了一句。被她男人捂住嘴,两人烤着灶火,边不时翻着灶里的红薯,边兴奋不减的商量着什么。
  南宫静深定定的看了几眼。眼睛黝黑地流不出一丝光芒。
  “主子,要不要我过去让他们小声点。”顾十三小声请示道。
  南宫静深收回目光,摆摆手,自己又斟了一杯酒,酿制粗糙的高粱酒入喉,犹如一条火舌蔓延而下,异常呛人,却又有种别样的爽快。
  “圣旨已经到了吧?”
  顾十三不知道主子这句话时问他还仅仅是自言自语,主子是希望听到圣旨到了还是没到呢,略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回答道:“我们申时子宫里出来的时候,王公公已经带着圣旨出宫了,这会子估计是已经宣过了。”其实顾十三心里想的是现在已经过了亥时了,都三个时辰了,估计出城宣旨都可以有个来回了,别说是瑜王府了,这可是离皇宫最近的府邸了。
  “恩。”南宫静深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顾十三又退回该待南宫静深身后侍卫的位置上。
  容槿如果有一天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恨我?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手。
  就算你恨我,我也会和你纠缠一辈子。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想去重蹈父王的覆辙。
  手里的白瓷酒杯戛然而碎。
  顾十三看了一眼桌上碎成粉末状的酒杯,默不做声又向店家要了一个,热水滚了一遍,放到桌上,退到自己的位置上。
  父王阵亡的那一年,他已经七岁了,很多的事情已经可以清晰的记忆。
  记忆中的父王是个豪爽明朗的人,他有很多朋友,每次从边关回来,家里都会有很多人上门拜访,父王喜欢武将胜过于文官,他偶尔会在一家人用饭的时候抱怨两句说,文官连说个话都啰里巴嗦,不如武将直来直往的爽快。他喜欢和朋友一起出去喝酒打猎。
  每年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北部的边境,甚至过年有时候也不回来,但是每年皇伯父的寿辰他是一定回来的,回来朋友又很多,所以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家里子嗣并不兴旺,或者应该说整个南宫皇室的子嗣一向单薄,即使皇伯父现在后宫佳丽三千,十几年来,也只得皇后所出的一子一女而已。父王待三个孩子一向是一视同仁,并不曾厚此薄彼,那时候媛媛还小,父王经常抱着她,逗得年幼的媛媛格格直笑。父王似乎更喜欢致远一些,可能致远的性子和父王更相像一些,但是父王也从不曾亏待他,相反父王甚至似乎是最重视他的。父王抱着他坐在怀里,常常对他的说的话就是:静深是我们瑜王府的嫡长子,以后要好好的孝顺你娘,要好好的看护弟弟妹妹们。每次他想抬头,都会被父王深深按在怀里。
  父王故去的很多年他都常想起那时候父王说起的话,但父王的脸始终迷糊。
  父王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知道终究一日他会永远停留在那他为之尽撒热血的地方。
  父王喜欢秋赏居,每次回来大多住在那里,母亲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李姨娘,他见过她暗地里流过几次眼泪。
  其实有很多时候,他不理解父王为什么会娶李姨娘,母亲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小姐,又是皇上的赐婚,自然无法拒绝,但是李姨娘只是父王路上捡回来的逃难的难民,起初收在身边做贴身侍女,漂亮是漂亮了点,但是性子太过于软弱,身子也不好,一年倒有半年是待在病床上的。
  直到后来,大概也就是父王故去的三年后吧,他也在无意间闯进了,秋赏居的那间密室,看到那一整个房间的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姨娘仔细看去,眉目间有三四分像极了皇伯父,也就三四分而已了,如果不是看到了那满屋子的画,他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往那方面想,毕竟是太惊世骇俗了,他的父王终其一生,都在以一种绝望而虔诚的态度爱着自己的哥哥,那个可望而不及的存在。
  及到他被接进皇宫,更近距离的接触到了这个皇室的最顶端,见到了暗书房的那些永远不见天日的关于这个皇室家族的秘密典籍,才知道这个家族宛如被诅咒一样,陷入不伦恋情的父王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而这其中大多没有好的收场。
  父王以战死沙场,结束了年仅26岁的生命。
  就连皇伯父又何尝不是呢?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他跟在那个人身边十几年,就算做的再怎么隐秘,十几年下来总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他的天下至尊,手腕冷酷的皇伯父这么多年却只能苦恋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他的妹夫——临央容熙。
  他不想要这似乎被诅咒的命运,他想和容槿可以白首不相离。所以容槿不要怪我,在你成为我的亲人之前,就由我来亲手斩断好了,今日你所承受的,往后就由我会加倍的补偿给你。从遇到你那日,就注定了放不开手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天生就有些冷淡的,所以当他刚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很难理解父王的选择,去选择这么一份沉重的感情,并为之终生守候。直到遇到容槿。
  大宁立国至今,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这五百多年中,虽不能保证个个帝王圣明,但也没出现过太过于不像话的,总起来说大宁在南宫皇室的统治下也算是海晏河清,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但这长达五百年的和平时期,却衍生了另一个弊端,那就是家族门阀,有些家族日益壮大,甚至互相通婚,相互勾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抱成团形成更大利益团体。这些团体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开始在朝廷各部门安插自己的亲朋好友,门生故吏,大肆拉拢官员,朝堂上朋党横行,政策法令的实施借故延误,皇权受到严重的威胁,皇爷爷性子和软,更让这些朋党肆意横行。
  及至皇伯父即位,不得不说他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他即位后,起初没有大刀阔斧的改革,先是风平浪静了几年,让那些因为新皇登基而暂时安静的人又开始出来肆无忌惮,皇伯父一边着人收集他们的证据,一边拉拢他们可以拉拢的人,而在这其中当初力挺皇伯父登基的容王府无一是一股最重要的力量。数百年来一直掌控了大宁三分之一的兵力,守卫着大宁最漫长的边境线。据他所知,当初容王府是倒向皇伯父这边的,也正是因为有了容王府的坚定支持,皇伯父才开始了那场大宁历史上称之为“同熙之变”的变革,那些豪门大族该打压的打压,该诛杀的诛杀,皇伯父奉行斩草除根,凡是抄家灭门,无论妇孺老幼,一律不留活口。那几年京城菜市口刑场地面,据说深挖一指,土壤还是红色的。随后皇伯父又颁布了一系列的改革变法,政治得到迅速清明。皇权得以稳固。从这一方面说皇伯父不失为一个高瞻远瞩,雄才大略的皇帝。可是另一方面,也由于在那次变法中杀戮过多,颇受史官诟病,被冠上了“治世严酷,缺乏仁爱”的名声。
  可是也是在这时,众人皆知的一个转变出现了,皇室和容王府决裂了。虽然将皇室的长公主,京城的第一美人——溪岚长公主嫁给了容王爷。可是容王爷也还是从此绝迹了京城,甚至在一年以后长公主带着孩子独自回京,也未换得容王爷的再次踏足京城,虽然大家明面上不敢议论,但大家私底下明镜似的,南宫皇室和容王府是彻底断了。
  说什么的都有,但说的最多的无非就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那些大门阀被清理以后,压制和诛杀的不说,就说那些剩下的,大多是和皇室关系密切的,比如皇后的娘家林家,要不就是世代尽忠皇上的,比如说云家,还有的是清流大族,比如莫家,其余的也都是翻不出大浪的。而在这里面,手握重兵的容家加上这次襄助之功,可谓是权势滔天。这无疑就成了皇帝眼中心的眼中钉,肉中刺,况且要说南宫皇室对容家没有半分的猜忌那也是不可能的。
  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据说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有人亲眼见了,皇上借款待容王之际,暗地里早在酒里下了毒药,打算毒死容王爷,但是被容王爷察觉,在身边侍卫的护送下连夜回到了临央。
  但是令众人讶异了很多年的是,容王府竟没有因此而起兵造反。令众人同样不解的还有当今皇上的态度,当时处理豪门大族的冷酷态度竟然意外的对容王府特别的宽容,容王府十几年不曾入京面圣,皇上似乎也竟不以为意,对容王府的赏赐也未曾短缺半分。
  也许直到这时节众人才开始恍然大悟吧,容王府没谋反是因为这些年在暗中筹谋,皇上没动声色是因为皇上已经暗地里部署好了,斗智斗勇的结果就是:皇上技高一筹。
  南宫静深想起今天进过上书房外听到的众大臣的嘀嘀咕咕,朝堂上尚且如此,估计不明所以的民间,更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子,估计话本都出了几个了,明天容槿被清韵长公主退婚的消息一出,估计又为众人茶余饭后添了多少谈资,又会被说得多么的不堪。
  容王府几百年来祖祖辈辈用鲜血成就的清誉,就在明天,灰飞烟尽!
  南宫静深的唇角饱含讽刺的冰凉的笑意,举杯饮尽手中的酒水。
  而一手促成这些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容家败落到今天的地步,如果是皇伯父是刺向容家的矛头,那他无疑就是冒矛头最尖端部分,能够狠狠的刺进身体的锋利。
  容槿一直以为那个月夜的密室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是在更早些,那时候皇伯父已经决定对容家动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主动请命去南川的首府临央城探查,临央四月的春祭问名天下,那个时节的临央客商云集,游人如织,他混在里面不会引人怀疑。
  在在临央,他见到了那种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槿花,也见到那个以槿为名的少年,从此……万劫不复。
  槿木自上古时代就存在的树木,却只生长在南川,尤其以临央为盛,移到他处,绝无可能成活,所以南川以外的很多人只知道槿花极美但是大概终其一生也不曾见过。
  临央的大街上的那些槿木遮天蔽日,大多都有上千年的树龄,粗壮些的要四五个壮年男子才可以合抱。
  槿花一夜初绽,一日盛开,一夜凋落,所幸南宫静深起身早,到了四五天后才到春祭,春祭前的几日,南宫静深在临央城的大街小巷走了走,这里是不同于盛京北方的大开大合的宏伟大气,而是别有一种意味,是那么一股子从烟雨中透出来的清气,是从那规划的井然有序的房屋和青石板铺就的宽敞大路的流露着的爽利。百姓的脸上是忙碌而认真的满足,街上甚至很少有乞丐,时常就可以听到对容王府的尊敬和感恩戴德。在他们嘴里,这个容王爷一家人个个是善人,容王爷就不用说了,宽厚仁和,又骁勇善战,保卫一方疆土,守护百姓安危,容王妃是温柔高贵的人,时常对百姓赠医施药,听说医术很是不错,可惜是医人难自医,容王妃本身的身子很不好,光这几日就听到好几个妇人商量说,春祭那日要到庙里为容王妃祈福消灾,祝愿她身子早日安康。
  他倒有些好奇这个容王世子极得容王爷喜爱,取名为槿。百姓也是颇多溢美之词,竟也觉得这“槿”之一字,也就小世子配用了。据说这容府世子不仅治理陵江的连年水患,规划了临央城的建设,还办了学堂,每家十岁以下的幼儿可以免束脩,学识字和算术。据说这世子十四岁就能上战场杀敌,立下战功……南宫静深嗤之以鼻,别的他是不知道,至于战功,边境每次出兵都是要上报朝廷的,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虽然南军隶属容王府辖制,但是容熙倒也没有因此当做自己的私兵,该上报的照样上报,那些军报他也是都看过的,可是从来没在里面见到过容槿的名字。
  他对容槿的名字最初的印象,还是在容槿十岁的时候,容熙给皇伯父上折子,请求封容府的嫡长子容槿为世子,算是正式确立容槿的继承人位置。
  当时他就在皇伯父旁边的椅子上看皇伯父扔给他的一些折子。
  就听到一声脆响,缅王进贡的硬翡翠的笔杆拦腰截断,要知道这些硬翡翠,缅王进贡的时候可是说过硬比坚石,不可摧折。
  皇伯父的血带着着墨沾染了那份奏折,奏折上的字被血晕开,但也隐约可见,抬头就是:容槿,母,容氏玉萱萱,南绍国人氏……
  春祭之日很快到来,南宫静深住的客栈旁边就有几棵古龄的槿木,临睡前的时候打开窗子见到的还是光秃秃的树枝,仅见几个零星的小花包,谁知第二日清晨就感觉到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不若一般花香的浓艳,清冽的一如山间的冷泉,幽幽暗暗却又无处不在,令人精神一振,灵台都为之明净了起来,这就难怪南川府的很多寺庙也喜欢种植一些槿木。
  打开窗子望去,整个临央城都笼在一片白色花海中,比雪更白,相比梨花,花朵更大些,也多了几分坚挺凛冽之气。
  早饭过后,春祭就正式开始了,容王府的人并没有出现,临央的父母官,一个身着大宁六品藏青色的官服的中年男人,例行了念了一篇祝词,无非是祈求国泰民安,今年风调雨顺的话,南宫静深夜没有仔细听。接着就是鞭炮齐鸣,一辆辆装饰一新的花车,踩高跷的,边走边舞的人群,后面还跟着些彩带装饰的车子,上面或坐或站是百姓扮的神仙,沿街的人手里大多提着篮子,里面装的是花,这里是一说是向自己祈求的神仙撒花就可以得到保佑,心想事成,撒的越多越灵验。昨日里就就见老板娘把客栈园子开得正盛的几株牡丹全摘了,花苞都没留下一个,不过这临央也倒有趣,即使是全城花采尽,也没人去攀折槿花。
  南宫静深素来不喜欢这些热闹,却又贪恋这些槿花的清美。
  顾十三就提议到:“主子不若到江边走走,陵江边的槿木也是极多的,现在百姓都在大街上,江边偏僻些,想必那里应该是很清静的。”
  很多年后,南宫静深问过自己,是否后悔那天去了江边,是否后悔遇到了容槿,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不曾后悔,是庆幸,庆幸此生可以遇到他。
  那个于漫天槿花中朝他微微一笑的青衣少年,只一眼就被摄走了神智,迷了心。
  在那一刹那,他知道也许就是这个人了,就是这个人了。也许一直以来他等的就是这个人的出现,
  甚至于这个仅有的微笑也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他身边那个年龄相仿的白衣少年。
  不过没关系,终究会是他的人。
  当时顾十三就站在他身边,心惊地发现,从来都是冷情冷性的少年主子,眼中迸射出的是极深的占有和掠夺。
  “容槿,你不要怪我,”南宫静深饮尽最后一杯高粱酒,转身就走。顾十三赶忙丢了酒钱在桌上,紧随其后。
  店主夫妇缩在灶台旁边,吓得瑟瑟发抖,这两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越往内城行来,灯光越亮,虽然已是深夜,家家户户门前挂的红灯笼彻夜不息。
  临近瑜王府。
  “主子,你看家里……”顾十三止住脚步。
  南宫静深也看到了,瑜王府深夜里,灯火通明。

  41、亲密接触

  南宫静深进门的时候,听说容季已经在厅堂里等了不短的时间,南宫静深暗下微皱了眉头,想不出最近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需要深夜来商议的。今晚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应付其他。刚才管家陈叔在路上告诉他,容季是和宣旨的王公公一起来的,王公公早已经回宫复旨了,容季却留了下来。
  南宫致远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与故去的瑜王爷无论是性情还是相貌都有七八分的相似,在这里陪着容季已经有两个多时辰,茶水也喝了七八盏,这时候勉强在黄梨花木靠背椅上坐直了身子,侧过身偷偷的打了几个呵欠,这个小表弟他也不是不喜欢,小时候的容季玉雪可爱,性子也还算调皮机灵,南宫到了他们这一辈比较亲近的也就那七八个孩子,尽管容季不是年纪最小的,但是确实是最得宠的。连年纪最小说媛媛都知道要凡是要让着他的,他也记得大概就五六岁的时候吧,他和容季为了抢一个泥塑福娃娃,把容季惹哭了,向来疼的父王毫不犹豫就照他屁股来了两巴掌,至今记忆犹新。近些年都长大了,可这容季的性子反而像这江南的梅雨季节,阴雨连绵,晴少阴多了,虽然不应该背地里非议长辈的不是,可还是想说,容季的变化,少不了溪岚姑姑的推波助澜的。
  “阿季,我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你今晚就在这住下吧,我打发个人姑姑那里回一声。”真困啊,南宫致远摸摸眼角的泪水,掩口又打个呵欠,他可是每天天不亮就要到京畿防卫营晨起练兵的。
  “我再等会儿。”容季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简短回答,又端起手边的不知道第几盏茶喝了一口。这么晚了,静表哥到底去什么地方了。皇帝舅舅明明说他傍晚时分就离宫了。
  又一次的沟通失败,南宫致远识趣的摸摸鼻子闭嘴,偌大的厅堂又陷入略带几分尴尬的平静。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围墙外传来三声更夫击打梆子的声音,竟然已经三更天了。
  容季,没有你这么访客的吧?
  大哥,你到底去哪里了?这个小祖宗也就你能管得了。
  南宫致远单手支腮,看似闭目思考,但在伴他多年的小厮雨庆看来,他的主子八成已经开始进入梦乡了。
  南宫静深方才去了秋赏居,听门口的侍卫禀报说,容槿已经睡下了。随身侍奉的侍女也说今晚也未见异样,芙蓉醉鸡吃了几块,清炒菇片,炝八珍菜,笋子滑虾片还有一盘麻油小白菜动得比较多,碧玉粳米还添了一次饭,南宫静深知道他晚饭喜欢清淡些的口味,特意嘱咐了府里的厨子。
  南宫静深在门口站了一会,清浅的呼吸声即使隔着一扇门也隐约可闻。
  他摆手让还在一旁等着问话的侍女退下,随即放轻脚步,推门而入。
  顾十三有些无语的望望天空,刚过了十五,月亮还有大半个,又望望自己的主子,年轻俊美的大宁王爷,可是怎么就感觉这么像……,算了,还是认命的守门吧。
  “容槿?”父王崇尚简洁,所以这个园子的一切以简单干净为主,不若王府的其他院落有太多富贵繁丽的装饰,当时只觉容槿会喜欢,就不顾母亲的反对,执意把这个园子留给他住。现在看来是正确的,这几日相处下来,容槿虽然没说,但在字里行间的还是可以听出,他对这院落还算是喜欢的。
  “容槿?”南宫静深撩起垂地的碧青色床帐进去,在床边坐下。床帐是徽州的雨过天青纱,轻薄软透,是以床上并不是全然的暗沉,月光透进来,弥散开,像一个不敢轻易碰触的梦。
  “容槿?”南宫静深又低唤了一声,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感情,手摸上了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
  容槿似乎在梦里被打扰了,眼皮动了动,无意识的翻个身又朝床里侧睡去了。
  南宫静深在黑暗里几不可见的翘翘唇角,溢出了几丝没有声音的笑意。
  手底下也没闲着,拉开被子的一角,从衣摆下方抚上容槿的后背,沿着脊背请勾画了几下,清晰的感觉到底下的身子一僵,随即似乎是不可抑制的轻颤。
  南宫静深很想就此罢手,今晚就只是想来看看他,并不急于现在想做些什么,可是看到让他日夜辗转难眠的人,就这么安静平和地在自己的面前睡着,此刻的幸福美好的这么不真实,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迫切的想做些什么确认。
  触手可及的丝滑柔韧的肌肤,不过女子的滑腻,却让他沾了手就不想再离开,手不禁的向下下移去……
  容槿梦里低喃一句,又翻了一个身,正对着南宫静深的方向。
  南宫静深眼神暗了暗,抽出被压住的手指,毫不犹豫的俯身,贴上容槿的双唇,起初是蜻蜓点水的啄吻,少年清澈干净的味道让他不免有些得寸进尺,逐渐加深这个吻,唇齿纠缠……
  容槿被子下的双手扣紧了身下的被褥。
  “晚安,容槿。”南宫静深最后舔舔泛着水光的唇角,声音暗哑,不经意间流露急了几分强自压抑。
  听到房门重新合上的声音,容槿睁开眼,眼神清亮,并无一丝的睡意。抬手擦擦唇,眼神晦暗难辨。
  其实字南宫进院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功夫练下来,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会敢来京城,不得不为之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凭借这身功夫,将来万一出现变故,他也可以顺利出逃,至少自保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父王最后可以妥协的一个原因。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隐隐约约间觉得南宫静深对他好的好像有些过头了。
  第一次见面的就在密室,还发现了已故的瑜王爷惊天的秘密,这样的皇室秘闻,以防泄漏,没有几个不被灭口的,就算南宫静深可能认为他不认识当今皇上,识不清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可是即使以他现在的身份,也难保不会有那么一天皇上召见,那么所有的一切不就全部暴露了吗?他能想到这里,相信以南宫静深的能力不会没想过,可是他不仅没杀他灭口,甚至连一句警告的话没说,是笃定了他会保守这个秘密吗?
  做主让他住在这个园子里,衣食用度将皆是比照瑜王世子的标准,甚至还有特意的合他口味的饭食,起初他以为是瑜王妃念着父辈的情谊,后来和园子里的侍女熟悉一些以后才知道这一切是来自南宫静深的意授意,他看起来可不像会顾念旧情的人,何况他的年纪小,和容王府也确实没什么旧情。
  所有的这一切都透着古怪和异常。
  可是今晚的一切又让他陷入更深的迷茫。
  他从来没想到原因会是这个。如果他是女子,他可能会多少会往这一方面想点,可是问题他是男子,而且也不是倾国倾城,雌雄莫辩的容貌,又怎么会在这短短时日内招惹到南宫静深。
  而南宫静深又当他是什么,可以随意欺侮玩弄,只能听人摆布的柔弱质子吗?
  虽然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是隐约知道南宫静深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今天晚上又算什么呢?容槿似乎能抓到一点思路,可是他下意识的觉得不能再深想,容槿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转而想到刚才被南宫静深握在手里了,火烫似地又松开,把头埋进被子,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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