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梅姨卧房时,桑诺隐约觉得不远处白影一晃,定神去看,屋里却空无一人。
桑诺只道是自己花了眼,没多想便快步走至梳妆台,瞧见镜子右下方,摆着梅姨所说的铜制雕花盒子,便拿起来打开确认。
“哇……”桑诺刚打开盒子,就被里头那只色泽浓郁的翡翠镯子惊艳了。
她头一回摸到如此上等的首饰,忍不住取出来,戴上自己的手腕,对着镜子臭美起来。
因屋里光线昏暗,桑诺上前一步,贴着镜子照看,却忽然感觉,鞋底踩上了一块绵软丝滑的东西。
嗯?
桑诺脚尖捻了捻脚底那东西,直觉不像是地面,倒像是某种滑溜溜的织锦缎子……
这念头一出,她顿时吓得一声冷汗!
是了!刚刚进门前,她确实瞧见人影一晃,莫非有贼人藏在梅姨屋里?
难道,就藏在这梳妆台下!
桑诺将盒子轻轻放回桌台,五指尖利的指甲缓缓抽长,紧绷着身子,做好袭击地准备。
她退后一小步,猛然一弯身子,抬手就朝桌下袭去,并大喝一声:“什么人!”
桌下那“贼”反应极其敏捷,毫无预备下,竟也利落地朝后一仰,躲过了桑诺的袭击!
桑诺正要再次去抓,却一眼认出了躲在桌底的“贼人”——
“尊上?”
桑诺慌忙收了手,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小尊上此刻正双手抱膝,可怜巴巴地窝在狭窄逼仄地梳妆台下面。
桑诺哭笑不得:“您藏在这里做什么?是在跟谁躲猫猫吗?”
见尊上幽怨地斜看她一眼,桑诺赶忙避让开去。
姜雪时这才从桌底钻了出来,掸了掸衣服,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梅姨让我来取样东西。”桑诺反问:“您呢?”
姜上仙没料到这丫头竟敢反问自己——
这山里的妖精许多不知尊卑礼数,可毕竟不在自己的地盘,也懒得计较,只斜她一眼,淡淡道:“我也来取东西。”
“哦。”桑诺听言转身就要走,就听身后某龙崽极其不悦地清了清嗓子。
她疑惑的转头一看,见尊上精致的小脸上眉头紧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连忙避让到一旁,低头小声说:“尊上先请——”
姜上仙这才舒展了眉头,一挥衣袖,掸了掸衣角,迈开长腿,潇洒地漫步走向门口……
半路,却忽然转身往回跑!
桑诺回过神时,已经被那龙崽子一胳膊揽住肩膀,连拖带拽地拉到屏风后!
“您干什么呀!”不知这龙崽子在紧张什么,桑诺一头雾水。
情急之下,姜雪时手劲儿极大,桑诺胳膊被捏得生疼,痛呼道:“尊上!您也轻些个!”
话音刚落,姜雪时忽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地物件,塞进桑诺怀里,低声道:“拿着。”
桑诺本能地抬手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个鼓囊囊的大荷包,里头少说有五锭银子。
这小气的龙崽子,为什么忽然给她塞这么一笔巨款?
“这是……”桑诺疑惑的抬头,就见姜雪时一双凤目警惕地斜向门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低声说:“梅姨来了。”
桑诺细细一听,这才发现屋外隐约有脚步声,不多时,就听梅姨在门外说了句什么,似乎在跟铭叔交谈。
她左胳膊还被姜雪时死死捏着,动弹不得,少不得皱眉道:“尊上,您弄疼我了!”
姜雪时这才回过神,连忙松开手,转身堵到她面前,杀气腾腾地低头注视抱着荷包的小狐狸,小声威胁道:“银子收起来,过会儿去后山转交给我。”
被一头烛应龙这么盯着,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桑诺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怯怯地小声询问:“尊上,这银子该不会是您偷梅姨的吧?”
姜雪时一愣,随即敛起凤目——根据经验判断,长成桑诺这样身高不足六尺的小小一团,往往胆量特别小,不应该说出这么不知死活的话来。
见那龙崽杀气愈发浓烈,桑诺已经确定了这家伙的邪恶计划——
将赃款藏匿在她身上,安全转移出去!
因每次出门,梅姨都担心这龙崽干什么坏事,所以会搜身检查,示以尊上很难把钱藏在身上带出去。
想着梅姨平日里对自己地照料,桑诺一梗脖子,抖着嗓子说:“您怎么能偷拿人家的财物呢!”
姜雪时一蹙眉,缓缓凑近她的脸,距离近得大致能闻到那狐狸身上若有若无地体香。
奇的是,心里的火气竟忽然被这气息浇灭了。
桑诺已经吓得不成事了,缩着脖子,龇牙咧嘴地闭起眼,等待尊上一巴掌呼死自己,却听那龙崽子忽然叹了口气。
眼睛眯开一条缝,才发觉尊上已经退了开去,垂眸无奈地注视着她,舔了下薄唇,居然耐心地开口解释:“这是爹娘给我的盘缠,梅姨是替我保管,我是取我自己的东西,不是偷的。”
桑诺见这龙崽子居然如此讲理,不由胆子又肥了一圈,抱紧怀里的荷包,嘟嘴道:“既然您爹娘把钱交给梅姨保管,您就该遵从爹娘的安排,不该……”
话没唠叨完,就见那龙崽子忍无可忍地一挑眉,吓得她赶忙再次缩起脖子闭上嘴。
姜雪时难以置信地歪头注视她,低声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桑诺可怜巴巴地点头。
姜雪时眯眼又问:“你是不是觉得,以我的身份,不方便于你计较?”
桑诺老实巴交地再次点头。
这狐狸倒是坦诚,姜雪时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弧度,抬手摸了摸鼻尖,略思索了片刻,冷静下来,竟然嗓音温柔地开口:“害怕打雷,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