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你不必如此,你只要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就好。”白桥道。
琳琅也跟着点头。
那男人于是站起来,双眼迷离地望向别处: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原来这男人名叫周观,打小跟着师父学说书。长大后他被取了艺名,叫观沧海,以这个名字行走江湖。去年他到了满月城里,在酒楼揽月楼里一直说书,名气虽不大,但也够养活他自己的了。
这样的日子在几个月前猝然结束。
某天中午,一个穿着粉色轻纱的女子走进揽月楼中,还抱着一把锦瑟。
她容貌妍丽,顿时吸引去很多人的注意力。那时观沧海正坐在楼上喝茶,见了这个女人也就多看了几眼。
而那个女子,她忽然坐在一把椅子上,拨弄了两下怀中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大家明白了一点,这姑娘估计是想要来这里卖唱。
酒楼里的歌女常有,大家都习惯了。这时有人看着那女子,叫起好来:
“唱一支曲子来,唱得好了小爷赏你!”
女子又开口了,声音很清亮:“这位爷可是说错了。奴家不是来卖唱的,是来说书的。”
在楼上喝茶的观沧海听到这句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姑娘,既然你是要说书,开场白不应该是竹板这么一打啊什么的吗,抱着个锦瑟说什么书啊!
这下众人都哗然了,纷纷好奇地打量着那女子。女子轻轻一笑,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起初还有人指指点点,不屑地笑,到了最后,客人们都是安安静静的,都听着那女子的故事。
这一出她讲的是风尘女委身张书生。不过是书生与风尘女子的常见之事而已,但她讲得情真意切,锦瑟的声音还恰当好处地给那暧昧的氛围推波助澜,一时间大家都听得入了神。
“好,好,再来一个!”
一出戏讲罢,叫好声不断,观沧海发现自己也在情不自禁地鼓掌。
此时又有人叫道:“别讲什么情情爱爱了,讲点有意思的。”
“对,对!”
等所有人都不再乱嚷嚷了,这女子笑道:“故事嘛,海棠红这里有的是。就怕各位不敢听。”
“听个故事而已,这有何不敢?”
海棠红笑笑,又拨弄了下锦瑟,这次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凄厉: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这一次,我们来讲醉高徒夜卧山路,恶状元见财起意。”
这个大家倒是没听过。
等讲到那苏朗将尖刀没入青鸾派徒弟的心口的时候,海棠红急促地拨弄了两下琴弦。
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观沧海至今也忘不了那一幕。
有两个男人进入了酒楼。
一个面如土灰,一个做书生打扮。
就在众人不知他们要干什么的时候,面如土灰的那男人忽地卧倒在地,跟醉倒了一样。
而那个书生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刀,直直地刺进了对方的胸口。
顿时鲜血直流。
酒楼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尖叫声四起。海棠红依旧淡定,玉手一弄,又抚了两下琴。
那两个男人登时不见,消失得干干净净。
原来是变戏法啊。
刚才还尖叫的人们放下了心,愣神了几秒后又都鼓起掌。
这次观沧海没有鼓掌,因为他看见海棠红正望着自己。
那眼神- yin -冷得让他的手抖得握不住茶杯。
此刻,林中的观沧海看着自己的双手,哭丧着脸道:
“海棠红姑娘要来抢我的生意,这倒也就罢了。但是谁能想到她是个妖呢?她给我施了咒法,让我每日在外面打快板给她做宣传。有时是在城里,有时就是在这乱葬岗附近。”
简单来说,观沧海成了海棠红的人形□□,天天在外面吹捧海棠红。
莫思凡和琳琅听得吃惊不已,白桥先想起了正事:
“那个,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姑娘跑了过去?”
念心跑得极快,他们把念心给跟丢了。
观沧海点头如捣蒜:“看到了,看到了。我每次到这里的时候,总会有些丢了魂似的人从我跟前路过。上次的那个人我还记得,那是青鸾派的。”
“路过你的人最后可能会去哪里?”
“他们都去了揽月楼。”
满月城。揽月楼。
念心在走进去之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好险。
昨晚她被迷惑了心神,好在顾锦还给了她护心的符咒。在来这里的路上,她已经渐渐恢复了神智。
那女人让她去右边的林子里,而那个说书的说了一堆话,最后一句话是让她来揽月楼里找夫君。
念心想到夫君这二字后,默默地摸了把自己的耳垂。
“哎呦,客官,您请进!”
念心还在外面犹豫的时候,小二热情地跑了出来。
“我找人。”念心说得简明扼要。
小二殷勤地给她擦着桌子:“找人?我能帮你找啊。您先坐着,喝壶酒,吃吃菜,等会儿啊,海棠红姑娘还要出来说书呢!”
海棠红?哦,对了,那个男人好像一直在夸海棠红来着。
念心坐定,点了一壶碧螺春,又要了几碟凉菜,小二立马走了。她打量着这周围,觉得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念心最终站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因为她听见楼上有动静。
念心警惕地一步一步地走着,而她也能听得出来,也有一个人在警惕地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