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望没有看她,继续吃着自己的馄饨。
那女子进了梁府,对着客人们盈盈一拜: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今晚有个抱着锦瑟的女子给他们说书,她的故事讲得很好。
夜越来越深了,路边的小摊收摊了。摊主看着花望,有些难为情。
“您走吧,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成。”
“唉,你说这......好吧,你一个姑娘家,小心点。”
花望对着离去的摊主笑:“你是一个好人。”
然后她低下了头:“好人太少了。”
吱——
梁府的大门开了,一个穿着粉色轻纱的女子抱着锦瑟走出。
花望走到了她面前:“你回来了。”
“你在等我?”
花望见她要走,说:“你说你不会做坏事,所以我让你留在梁府中。如今你做了坏事,跟我走吧。”
海棠红笑了,那样子很娇媚:“我做了什么坏事?我不过是说了一出戏。”
“是的,杀戏。”花望补充道。
海棠红不说话了。
这晚她给客人们讲武松打虎,讲着讲着真的变出只老虎,变出一个武松。武松与老虎相斗,最后武松杀了老虎,有一位客人的魂魄受了重伤。
大家都觉得新奇,让她讲更多的故事。喝酒的,大喊的,一时间吵吵闹闹的,快要把房顶给掀翻。
于是她讲了许多她所知道的能杀人的故事。
客人们很着迷。
她笑得越发妩媚。
杀,杀得再多一些吧。
如她所愿。
今天,那些听她讲了故事的客人们估计没一个能活过三天。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看故事,那就让他们看个痛快吧。这也算是满足了他们死前的愿望。”海棠红慢条斯理地说着,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我听说杀戏很有意思,本来想去看看的。可是她拦着我。”花望指了指街角。
那里正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小心地看着这里。
“你给了她一双手?”花望看着海棠红。
“她原本的手烂掉了,我就把白骨接了回去。”
“嗯,这样也不错。”花望点点头,“既然你们这么看重这双手,就让她的魂魄附在白骨上吧。”
白衣女子走了过来,怯怯地道:“海棠。”
花望哑然失笑:“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唔,海棠红是艺名,海棠是真名。”
海棠红说完后还特意强调了一下:
“只有她能叫我海棠。”
阿素红着脸,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服。
花望无奈地笑道:“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好吧,时间不早了,上路吧。”
深夜,花望独自在街上走着。她怀里抱着一把锦瑟,还抱着一个小包袱。
包袱里没有碎银子,不过有些沉。
在这个包袱里,装着一双白骨,一朵娇艳的海棠花。它们依偎在一起,沉睡般地依偎在一起。
白骨海棠。
它们很相配。
很好看。
后来花望去了很多地方,最后还去了都城满月城,做了国师。
无论去哪里,她总是带着这个包袱,偶尔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让它们看看风景。花望从没有将它们分开过,她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不可以分开的。
花望本来以为日子会继续这样过下去。
等时机合适了,她就让这两个家伙投胎。也许她还能帮着她们求一下一个叫月老的人,让她们来世能做一对梁上双栖燕。
直到那一天。
第24章 小心提防
玩过了杀戏的妖和鬼,想要平静地度日,实在是太难太难。
因杀戏而带来的怨气和戾气在她们身上不断累积,并且蛊惑着她们,让她们去更多的地方取人魂魄。
花望最终发现了这一点,她尽力压制着,可是面对着走火入魔的人,她能做的只是缓和她们疯魔的程度而已。
有时花望在想,如果不惦记着报仇,这一鬼一妖,也许本来可以长相守,不至于现在想投胎而不得。
但是若不报仇,或许她们都无法咽下这口气。
爱和恨,是最难看透的东西,是最难规劝的执念。
花望坐在茶桌边,慢慢地讲着白骨海棠的事。
阿素抱着海棠红,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念心和顾锦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候,这两人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双白骨和一朵海棠花。
花望站起来,对顾锦道:“我有事要和你们说,跟我来。”
啪,又是一道白光。
念心和顾锦站稳后,看见她们正站在一个山洞门口。她们不知这是哪里,不敢多走一步,花望则施施然地往里走,还回了下头:
“二位不来我家里坐坐吗?”
花望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袱。刚才花望讲了阿素她们的事,念心知道那里面是一双白骨和一朵海棠花,忍不住地多看了一眼。
三人走到洞里,只见洞中地方宽阔,还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状元的事情是真的吗?”顾锦没有坐下,直接发问。
花望背对着她们,正小心地抚摸着自己的包袱:“假的。”
各大门派的确被招惹了多次,而这些基本上都是海棠红和阿素所做。这两人怨气不轻,能力十分强悍。她们做完了这些事后还搞出把戏来,诱导那些门派的人去听书,暗示他们这一切都是苏朗干的。
青鸾派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的那位三师兄早已死了,那天去把师弟尸体拖出去的,回来后发疯的,是一具傀儡而已。可惜的是,看着那人黑紫色的指甲,没有人由此联想到这其实是个死人,一个快要尸变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