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凌看着已经哭泣轻喘的刑书,微微摇头,慢慢的走上前去,因为深深的斗篷帽檐,火光照不到她的脸,她将蜡烛拿在手上,唯一的光明控制在她的手中,屋子里的光线随着她的前进改变着位置。
“让开。”绍凌站在刑书身后,命令道。
刑书转过头,眼框红肿,但是还是转身移开,他轻轻抽泣了一下,咬紧牙关,他不知道绍凌要做什么,可是他知道魔鬼会做什么。
“为什么?”绍凌轻轻问道:“要杀他父母。”
“为什么要帮他?”周光石看着那一袭黑衣,相比刑书,他更庆幸面前的是一个玄刀,有钱一切好商量:“我可以翻倍给你。”
“回答我。”绍凌问。
“我让你开价。玄刀。”周石光有点不耐烦:“我可以给你你想不到的财富。”
问过一次的问题,绍凌不想再开一次口,只是轻轻取出弯刀,那刀映着烛光闪着寒光,可是还没有等到周石光开口,弯刀已擦入周石光的大腿,不偏不倚的离动脉仅一毫,不过已足够让他痛苦了。
“啊!——”这比刑书的拳头有用。
绍凌抬着头盯着脸部已扭曲变形的男人,不说一语,现在要等的只是他的回答。可是痛苦已经占据了他的大脑,又怎么容嘴上回复。但是绍凌似乎给他恢复的时间短,仅仅只是从一到十的时间,绍凌拔出了弯刀。
又是一声哭号。
“你再叫叫试下。”
周石光忍大口深呼吸,来平静自己痛楚,可是炙热的烛火却灼在他的伤口边,他低头看着烛光下的那双黑眸,看他就像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他将哀嚎变成了呻-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说。”
山野的夜间蛙叫蝉鸣,可是今夜还有逍遥包下小院里传来的嚎叫,但是逍遥知道,没有人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二十户人家,一户一锭银子,都足够他们过上一年了。逍遥坐在屋内,这样的叫声让她有点烦躁,她只是想打抱不平,可是现在搞得她对施加给别人的痛苦却感到一丝内疚,就连原本想留下的绍凌也在那臭气熏天的猪圈里,而不是在她身边。
逍遥吹熄蜡烛,将自己裹进被窝,努力去隔绝那些惨叫,去隔绝中心的那丝愧疚。
第28章 明月照心心不明
逍遥始终有些躁动,漆黑的被窝不能给她任何安全感,毕竟身处农家小院,那牲口棚子与屋舍又能有多长的距离。她并不知道周石光在那里承受着怎么样的折磨,除了他的叫声音还有鞭笞声、泼水声,甚至是火烧到肉上的滋滋声,都因为逍遥今日的敏感,而在她的耳中放大了无数倍,激打着她的每个神经。
如果说夺走螽羽是一种激荡人心的冒险,虐杀夜县的壮汉,是他的罪有因得,皆非自己本意,可是现在对周石光的拷打完全是因她的计谋而起,说得漂亮是为刑书报仇,可是明明可以一刀见血的事却演变成了一场虐打,且不说刑书心中的恨,绍凌的手段也是可想而知的。
对于自己心生愧疚,逍遥第一个想起的竟是自己的父亲。古守义是辛国的肱骨之臣,桃李遍布,虽不是权倾朝野可是也是位极人臣,虽在外仁义著称,可是若说背后的手段跟那位周大人相比,又是过之而不无及。朝野纷争,尔虞我诈,从来不比沙场简单,权利与财富是庙堂里亘古不变的追逐。与天平古氏作对的人,又何止刑书这般只是被抄了家,满门抄斩都比比皆是,可是她如今却让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去审判着另一个人。
什么是正义?逍遥开始质疑,她的走遍天下行侠仗义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一介女流,年不过十七,如何去匡扶公义吗?她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却总为身边的人带去麻烦。
小院的虫鸣与无尽的哀嚎戛然而止,逍遥掀开被子,大口的呼吸着,而窗外月光依旧明亮。
“说吧。”绍凌将蜡烛从周石光伤口上拿开,随着光线的移动,她的脸又陷入黑暗之中。拷打也是玄刀门的必修课之一,虽不是绍凌所擅长,但是既然答应逍遥了,自当要如她所愿,至少这拷问的技术对付周石光是够了。
烛光殷殷,刑书抬起了头,看着在垂死边缘的周石光,他也期待着所谓人之将死其言则善。
周石光眯着眼,禁锢着的双手已全然没有知觉,刑书刚才的猛击应该让他内脏受伤,绍凌对他大腿的折磨也不断的刺激着他的大脑,他有些庆幸这样的痛楚至少他让的大脑清晰,十二年的入仕经历,从一个小小的文书到现在的太史,除了他自己卓越的书法更多的还是他的智慧与眼光,如今这个形势他自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是死也不能白白的死,既然刑书的仇恨那么深,那就让他迷失在仇恨之中吧。
“要杀刑家的是...”周石光慢慢说,长时间没有进水嘴唇已有些干裂,还沾着血痕:“是下平傅氏。傅氏欲得下平兵马之权,所以要将尤氏一系铲除。”
尤氏与刑家确实有着一段姻亲关系,也只是与尤氏旁支,可是若说在朝堂上同气连枝那还差太远,而且刑家是因为精通数术才以悠长百年,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争,刑书对周石光的话自然不信:“可我刑家无权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