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童雪仿佛听到绝世好笑话一样,“你大小姐可能打定主意游戏人间,但我们家孩子心眼儿实,输不起。我不能放任她陪你参与赌局,坐视不理。”
上官瑾越来越觉得小羊她妈厉害。难怪傻傻的小班长,会被逼得做出那样的决定。
“可阿姨您没有意识到,你在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她。”转学生的眼圈儿红了,“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理想,她不是为了你而活的。”
“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童女士开始口吐典型病句,“我不会害我的孩子。”
“您是在绑架她。”蓝毛儿冷冷地说出来,“仗着养育的恩情,就逼她抉择。你了解她的弱点,不惜加以利用。”
童雪点点头,“你要这么说也行。我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现在她一叶障目,只觉得我在棒打鸳鸯。等她大几岁,忘了你,找到好归宿,儿女成群子孙满堂,自会感激我的。”见转学生的眼眶红彤彤,笑了笑:“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在逼她。我对我女儿有信心,把我和一个外人,放在天平上,让她来选,她永远不会选错。”
上官瑾仰着头,让眼泪倒流回去,脸上依然带着笑:“阿姨你可能觉得,这些话说出来,可以伤到我,让我知难而退。但你想错了。我是不会放弃的。你所认为的好,在她未必就是好。她难过的时候,不是不会哭,只是不在你面前哭。你逼她太狠,还要用爱的名义来摇旗呐喊。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见转学生要走。童雪站起来,“站住。”
上官瑾回过头,眼眶依然红着。
“你说我在逼我宋央。”童雪往她走了几步,“你难道不是在逼她?我逼着她做的事,是为了她的前程,并不是为自己谋私。你呢?”
上官愣了一愣。
“架在炭火之上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童雪的眼眶也红了,“我和我丈夫,为了培养这一个孩子,付出的心血,难道仅仅因为你一句绑架,就要遭到全盘抹杀?我为了我孩子好是事实。你逼着她忤逆她的母亲,难道为的不是你的私欲?我用爱的名义摇旗呐喊,你用的什么名义?”
屋外边一个巨大的焦雷轰然一响,这场初夏的暴雨,终于下来了。
——
平时鲜少有客人带孩子来这种商务咖啡厅的。
一般都是去儿童餐厅。
不碰上还好。一旦碰上,那就是中了头彩。
可叹这一次,凯旋咖啡厅非但来了孩子,还一下来了六个之多,跟着不知是姑姑还是小姨的妙龄女郎,点了许多甜食,嘁嘁喳喳聊了四十多分钟。将他们桌附近的客人都吵得脑仁疼,一个二个落荒而逃。
店内若有似无地流淌着轻音乐。
宋央收拾了残局,那一桌的狼藉。虽然有些够呛,但还是觉得很高兴。
因为这些闹腾的孩子,让她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生日,全家人去KFC餐厅庆祝。
妈妈是不许大家吃垃圾食品的,但她很在意:除她以外,全班所有人都吃过肯德基了,偶尔放了学还会结伴去买甜筒。陈点点在草稿本上写小说,有一个故事,两位主角浪漫的邂逅就发生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很落后。因此那天,散步走到KFC橱窗外,就站住不肯走。
于是爸爸动用所有口才,并保证今生仅此一次,最终说服了妈妈,全家人一起去吃垃圾食品。宋央兴奋得叫来好几个小伙伴。然后大家叽叽喳喳在一起聊,附近写字楼来就餐的白领,也是像今天这样,被她们吵得纷纷侧目,端着自己的汉堡薯条逃跑。
宋老师哈哈大笑。童护士长一脸嫌弃。
“老婆。”宋央抬手擦着额头莹莹的薄汗,隐约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又幻听,因而没理。谁知过了会儿,握着抹布的右手就被人从身后轻轻握住了,“我来吧。”
回头一望,发现真的是犬科来了。心里那种带着酸楚的甜蜜又要满溢出来。开口却是:“你起开。”
蓝毛儿哼哼唧唧:“你都忙了这么大半天了,让我帮你嘛。”
“你不是本店的工作人员,不可以。”小班长一如既往的固执和一本正经。
上官瑾知道,与其让太太浪费口舌来与自己争论,倒不如乖乖坐在一旁,等她忙完,好叫她省些力气。因此想要帮忙的心思只好作罢。逡巡去旁边一张桌子坐下了。默默盯着自家太太细看。
这家咖啡厅的制服,小西服的料子,裁剪也是按照女士小西装的套路。大约是量身定做吧,穿在小羊身上,曲线毕露,让太太脱去几分少女的青涩,多了点成熟女郎的妩媚风致。只是那不盈一握的腰,看了格外叫人可怜。
然后挺生气的。
小羊羔说自己找了份儿兼职。起先还没太在意,觉得要支持太太的决定。虽然狂言说过我养你不许去之类的话,但被小班长一脸不愉快地驳回过了。因此将这句记为太太的雷点。
但眼下心里又滋啦滋啦油煎似的煎熬起来。闷闷不乐地想,小羊太辛苦了,小羊的好身材只可以给我一个人看。
“你行李呢?”在她发呆的当口儿,小班长已经到她跟前来了,皱着眉头问她。
“我托运了。”蓝毛儿弹起来答。
“头发怎么打- shi -了?”宋央沉着脸问她。
“刚刚下车的时候,淋到一点雨。”蓝毛儿笑嘻嘻地抽抽鼻子,挠了挠后脑勺,“没事啦。你别担心。”
宋央四下一环顾,工作差不多结束了,同事已经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喝茶,便朝犬科点点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