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毛一脸倔强:“不去,我反悔了。”
“君子一言……”
“我不是什么君子。”蓝毛答得很快。
校医室也很快就到了。
宋央被上官瑾安放在病床上,人已经不再说话,一脸冰霜。穿白大褂的校医给她做了个初步检查,下了结论:“轻微伤。没大事。”
蓝毛在一旁像大人似的,抱着双臂问:“不用拍个片子看看吗?”
“不用。”医生怪异地从眼镜上方看她,好像在说,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给开点药吧。”她摸了摸鼻子。
“休息!”校医脸上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休息就是最好的药!”
上官瑾没办法,回去接着抱宋央,但是人家扶着床站起来,一脸敌意地瞅着她。
“……”虽然生气的时候,小鼻子皱起来的样子也很可爱,上官还是决定先认个错,遂摆了摆两只手,“OK,是我小题大做。”
“不要和我说话。”宋央看来是真的生气。说完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
上官瑾腿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那些虚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拿第一啊?”
宋央回头,眼眶里居然蓄满了泪水,回答她的也是质问:“为什么要把我弄来这个地方,你是在逃避比赛吗?”
“我没。那种东西小菜一碟。我只是觉得小班长你,是不是有点太过紧张了?”蓝毛说话很坦诚,“自己的健康难道不是最重要的?”
“即使重要,为什么一定要你带我来?我自己不能来么?不能找其他同学陪我来么?”宋央泪崩,“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幼稚?你到底几岁?”
“今年十六。”上官瑾答道,“我不希望别人陪你来。”
宋央更加气怔在那里,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官瑾就觉得郁闷了。垂着头往会场相反的方向去,那里有个池子,目今正荷花盛放,接天莲叶无穷碧。她觉得胸闷,要到那里去坐坐。在路上遇到童芹,本来没发现他的,倒是对方先叫了她一声:“小瑾啊,校运会有没有参加什么项目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上官脸上一个哂笑,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童芹唔了一声:“央央是这样。对班级荣誉看得很重。”
“个人主义盛行的时代,”上官瑾费解,“很少有这样的人了。”
“你知不知道她爸爸的事?”童芹干脆一屁股坐在荷花池旁的石凳上。
上官瑾无语,“这和她爸爸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班是从初中部直接全员升上来的。”童芹捶捶自己的老腰,他稍微迟疑了一下,犹豫要不要把外甥女的隐私就这么暴露,“她爸当时是班主任。不过……”
“不过什么?”上官对这种话题感到窒息。
“不过她爸没能把他们带到中学毕业。”童芹一声叹息,“宋央她爸爸,我姐夫,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了。”
上官瑾愣了一愣,沉默了一阵子才问:“什么事故?”
“带孩子参加比赛吧,出了车祸,从高速公路翻了下去,姐夫为了护着两个学生,自己没了。”童芹仰着短小的脖子长叹,“救援到的时候,他还有气,让人先救俩孩子,所以耽误了。”默了一默,“命啊,有的时候……”
夏天片云可以致雨。短小粗壮的教导主任走了之后,就有一阵小雨下来。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上官瑾身上打- shi -了一点,忽然感到背后一只手在拍自己肩膀,回头一望,却不认得是哪个,是个脸上长着几点雀斑的小姑娘,“蓝毛,你在这干嘛?”
叫她蓝毛的,多半是同班同学。这个宋央送她的雅号,在她来的第二天就风靡了全班,只不过大家不怎么当她面叫而已。便笑了一笑:“休息。”
“你记得,晚上有晚自习啊。”小雀斑说着脸上一红,扭头娇羞地跑掉了。
宋央今天的心情不太好。脚踝扭伤了还在其次。主要是接力比赛第一棒缺席,等大家反应过来,临时找替补上去,还是落了个最后一名。她把这次吃瘪全部归责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她做出错误的决定,临时让蓝毛加入,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所以懊悔自责到几度崩溃。
晚自习收发试卷,蓝毛的位子空着,还在气头上的她也懒得去管。下了晚自习之后,她还额外刷了一套题,再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宿舍。稍微冲了凉,只觉得扭伤的地方疼得闹心,愣愣地坐在床沿看那已经肿起来的关节,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那包子一样的地方,疼得啊地喊了一声。
实在不敢走了,因此仰脸对上铺说:“舒雅南,你能不能帮我去查个寝?”
舒雅南将脸趴在床沿,放任长发刷地落下来,脸上笑起来:“可以的啊,难得你肯权力下放。”
“我有那么独断吗。”宋央笑了,“点点人数,回来汇报。”
“遵命。”舒雅南从那楼梯上爬下来。
不多时她就回来,嘶了一声:“央啊,只有一个人没到。”
“谁?”宋央心里隐约有预感,“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