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文钰的死,直是给妳一记当头棒喝;当官的,选德要比才更优先。”皇后慈爱的拂去她的泪,“办事的权柄在琤儿手里,今后要怎么做,妳慢慢想,不急于一时。”
“听见娘说得没有?”皇帝也起身来到母女跟前,“妳们两个……一大清早,争先恐后的往朕这儿跑,就为了蔺文钰一案。”他叹息着,脸色凝重。“可惜人已经没了,要不,还能让他官复原职……罢了!让朕再想想,今儿个早朝朕会特意提及蔺湘君告御状一事,让御史台查案再谨慎一些。”
“丞相大人那里……”梅相对儿子的爱护,可是有名的。
“这妳不用担心,朕会想办法跟他们父子谈一谈。”皇帝略显疲态的揉眼,“时候不早了,妳先回去歇息吧?距离上朝时辰尚早。”
聿琤望了望两人,眸心一黯,“是,那聿琤告退了。”她微微瞧了瞧皇后,离开寝殿时,下颚不由抽紧;她快步走着,就连裴少懿要来领路都给她推开。
“殿下……殿下!”
“回墨竹斋!”她沉声一喝,寻凤藻宫大殿正门离去,把大殿及御座远远抛诸脑后。
等到聿琤离开之后,皇后仅是淡淡地收拾起状纸,脸上仍挂着得胜般的浅笑。
皇帝屏退左右,直至整座寝殿只剩下夫妻二人,“梓韶。”他终是喊了皇后的名字,“妳究竟作何打算?”
“我只是当个信差,顺道提点你别太过纵容女儿跟未来女婿而已。”
“事到如今妳还顾左右而言他?”
皇后笑了,收紧了手上的状纸,转身迎向皇帝。“你就当我是在给琤儿一个小小的警告……即便这将来会入主东宫,甚至登上御极之位,孝廉举仕这条规,不可废。”
皇帝紧盯着眼前这张艳绝容颜,即便年过三十,她美丽依旧,连根白发都找不着。
“妳打算拿蔺湘君怎么办?”
亲眼听闻湘君那身好功夫的皇后仅是浅笑,“容我再想想。”目的圆满达成,她退了一小步,隆重的施了个礼。“陛下看起来似是倦了,请再歇会儿吧?臣妾告退了。”
皇帝任凭她从容的大步离去,那皇后仪仗庄重盛大,与方才聿琤仓皇来去大不相同。他敛眉,清冷空气间,彷佛还能闻到她所残留下的,幽兰花香。
***
浑然不知众人在那凤藻宫已经是斗过一回,聿珏隔日醒来,趁日课时辰未到,急急忙忙又往凰宁宫那头跑。
依照礼节,聿珏正欲登殿叩见皇后,不料却给太监给挡了下,“都这个时候了,母后应是醒了呀?”
那守门的太监行了个大礼。“二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娘娘方纔回来歇息,好不容易才睡下,您还是晚一些再来吧?”
方纔“回来”,聿珏嘟起唇来反问:“母后去哪了?”而且竟拣个这么奇怪的时辰?
那太监仅是笑了笑,“娘娘交代要由她老人家自个儿跟您说,不让咱们碎嘴哪!您若担心蔺姑娘,尽管去探望便是,娘娘若是醒了,奴才会替您通报说您来过的。”
“哦……好。”她眼睛转呀转,欲盖弥彰的扠着腰转身,才下了几阶,便对上柳莳松掩唇偷笑的模样。
“我说你笑什么?”
柳莳松赶紧挺直身子,一本正经的道:“抱歉抱歉!奴才不是在笑殿下。”
她的眉头一边高一边低,“那不然?”
“奴才或许是猜到了娘娘之所以方纔‘回宫’的深意了。”
她扬起一指,可柳莳松反应忒快,立刻摀住了嘴,“这回奴才可不能多嘴了,娘娘醒来之后会告诉您的。”
“当太监的为啥每个都这么讨厌……不说就不说!”聿珏“哼”的一声,径自往偏殿走去,却是漏看了柳莳松那尴尬又无奈的精采神情。
第21章 20 终得拨云洗冤屈
聿珏方踏进厢房,湘君这头才喝下汤药,眼角一瞥,身着朱红宫装的她大步流星的踏了进来,看在湘君眼里,彷佛成了灵动纤巧的小鸟儿。那衣服上头所绣的白梅,恰巧成了鸟儿安栖之所。
聿珏见她醒着,笑靥如花,往旁一瞧,煎药的人却不是袁既琳了,而是韩馥亭,那主掌尚食司,面貌黝黑,高头大马的内官。
“下官见过殿下。”
聿珏抬起眼,那角度竟让她脖颈感到吃力,“是母后叫妳过来的。”
她但笑不语,静静收起药碗后退开。
“湘君,参见公主殿下。”歇了一夜,即便气血仍虚,夜里的伤口痛得她无法安睡,但一想到只要人在宫里,外头那些个威胁她- xing -命的刺客纵有通天本领也进不来,湘君仍是以为这是她查案以来过得最为安稳的一夜。
更别说她的状子,终是交到了值得信赖的人手里。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正让她蔺家沉冤得雪的关键人物,竟是眼前这尚未及笄的姑娘家!
“如果不舒服就尽管躺下,莫要拘束礼节而又伤着了。”聿珏赶紧来到她面前,两人彼此交握着;就像是皇后或左右宫女对她做过的那样,她探了探湘君掌心的温度,“如果觉得不够暖,再让人给妳添几个火盆儿?”
“不!不麻烦殿下,这样很好,湘、湘君在家里的时候都没这般舒适。”她忍着疼痛,没说几句话便觉得喘;聿珏于是又赶紧让她躺下来。
“既琳呢?她去哪儿了?”
“袁大夫说是还缺几味药,要回药库里去找……”
聿珏嘟着嘴,对身后的柳莳松招招手,知她心意的老太监立刻奉上一只药瓶。“这个给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