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去了……”
“没给人发现吧?”
“没有!”湘君战战兢兢的答来,脸色苍白。“咱们熄了灯,从外头翻上去,之后一路摸着暗处穿过凰宁宫、长乐殿回来,没给人瞧见!”
他板着脸,眼神森冷,“妳带着殿下上塔去,安然无恙便罢;不过宵禁了才偷偷摸摸地回来,明知故犯,这可不能轻易了事。”
柳莳松不知何时取出短鞭,聿珏瞧了登时倒抽了一口气,“念妳初犯,且未惊动禁军侍卫,还可从轻发落,鞭二十;把官服脱了受罚罢!”
“等、等等!”湘君当真要解下官服,聿珏方寸微抽,赶忙死死护住湘君。“柳莳松!是本宫要湘君带我上去的,你要罚便罚我!”
“不管是殿下的主意还是湘君自作主张,这鞭可都得打在她身上。”柳莳松当真铁了心要罚,纵使是聿珏也拦他不住。“奴才还道湘君年长几岁,脑筋清楚不会犯错,却不想带着您登高犯险;您可知文图阁藏了多少东西,万一给人知道您不请自入,那会有多麻烦?”
聿珏还欲辩解,“只是登高瞧瞧,没真的进去塔里……”
“这算不上理由。”柳莳松摇摇头,“殿下!您真该学学长公主了,明年您就要及笄,再也不能把年少轻狂当作借口;恕奴才直言,要不是您是娘娘与陛下亲生的掌上明珠,早就不知道受了多少教训!”也就因聿珏受宠,才会到了这个年纪仍是无法无天!
“你说什么……”
他转向湘君,她已褪去官服,摘下乌纱帽,一身素白襦衣的立于两人眼前。
她当真要挨打!“湘君……不可以!”
“公公说的有理,湘君甘愿受罚。”她欲往门前,就给聿珏死死拽住。
“知更、画眉,来把殿下请回房里!”柳莳松大喝一声,两个宫女奔了出来,七手八脚地把聿珏给架开。
“柳莳松!你不能这样!错的人是我你就打我,有种你就打我,不要拿湘君开刀!柳莳松!”到底是个小姑娘,一个宫女架不住,两人齐心合力还是能行;聿珏哭喊的声调渐远,他这才扬了扬短鞭。
柳莳松重重的叹了一声,手心紧紧攥住了鞭头。“咱家会抽得利落一些。”
湘君拨过一头乌亮青丝,坦然的敛上眼,“嗯,有劳公公了。”
那短鞭长约三尺,由柳莳松这等高手使来,直是威力无穷,一时间鞭声四起,全都扎扎实实抽在湘君背上;就算湘君身强体壮,依旧被打得皮开肉绽,襦衣破了几处不说,沁出的血水更染红了衣衫。
湘君死咬着唇,直是强忍着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厢房处传来的叫喊渐渐成了哭声。
她不能喊。
要是真喊了,聿珏只怕更要心疼,而这段期间与柳莳松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就要毁在她身上。
柳莳松收起短鞭,取来官服替她披上。“没事罢?有药么?”
她苍白着脸颊,面对忧心不已的他仍是露出笑来,不过开口时,嗓子已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没事儿……这一点伤湘君能忍,殿下赐给我的药还在。”
柳莳松皱着眉,张了张唇,似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谈起。湘君心领神会的握住他,要他不必多言。“公公的苦心……湘君明白,若是殿下问起,我会尽可能说给她理解;这回错,当真是在湘君身上。”她敛上眼,脚步一个不稳,是他赶紧扶住。
“受了罚也好!如此给了个警惕,下回才不敢再犯。”
触及湘君一手冷汗,柳莳松却是红了眼眶,他径自掏出帕子来擦拭,“殿下身边有妳,真是她的福气了;以后谨慎点便是……快去上药吧?”
她披着衣裳入内,知更跟画眉两人好不容易才自聿珏身边脱身;瞧两人给她折腾的跟疯婆子般,饶是背上的伤依旧热辣难当,湘君竟是不由自主的同情起她们来了?
“湘君妳、妳没事吧?”方才劈劈啪啪个一连十数声,着实听得人胆颤心惊。
“没事!公公手下留情了。”其实柳莳松那手鞭来是又急又狠,湘君也不甚确定他是否留了气力。“殿下呢?”
知更扒了扒头发,指着门缝,“在里头哭着呢,瞧那副模样,好似公公这顿鞭子是砸在她身上。”
“明白,我进去瞧瞧!”湘君正欲推扉,却给画眉阻了。
“妳好歹把伤口给止了再去见殿下……”
湘君摇摇头,“这点伤不妨事。”见她态度坚决,画眉拦她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背着伤进去了。
“本宫叫妳们滚开!耳朵聋了是不?”聿珏道是两个宫女这般不识相,一怒之下,棉被枕头什么的全给丢了出来。
“殿下,是我。”伤口全落在背上,稍有碰触便疼痛难当,湘君走近几步,而聿珏泪眼汪汪的,听见是她,便赶紧上前来迎。
这么快?聿珏瞥见她嘴角的笑意,还以为柳莳松只是唬她。“他真打了?”
湘君微点了点头。“疼么?都打在哪儿?”聿珏不敢轻举妄动,怕是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她褪下了官服,让聿珏看见那血淋淋的鞭痕。“这柳莳松……本宫要给他革了差事!我明天,不……现在就去给母后说!”
“欸!殿下且慢,公公这都是为了您着想哪!”湘君赶忙拉住她,“而且这回确实是湘君带着您犯险,又误了时辰;公公罚得有理,您别真的到娘娘面前说去,只怕酿出更大的事儿来。”
“他分明是找妳麻烦!本宫跟他没完……”
“殿下!”湘君难得吼了她一声,聿珏两行泪珠还挂在眼角,却是僵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