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摇摇头,眼前这个总是冷静高傲、机敏聪慧的长女,竟是吃起亲妹妹的醋来?她万万想不到,明明聿琤已得了皇帝全心全意的疼爱,却是反过头来,贪心的要她也把宠爱挪到她身上来。
“父皇的疼爱法,妳会不知情?”聿琤冷笑,“妳总是以为我能干,却没想过就我一个人撑着,背负起所有妳们对太子应有的期待……做得对了,无人赞上一句,做错了,妳便是要像打落水狗似的教我永生难忘!”
聿琤搂紧了皇后的身躯,颤抖着肩,痛哭失声。“妳说呀……我是驾马冲撞了妳,可从场上跟随妳回凰宁宫,直到现下……妳问过我一句‘琤儿伤着没’?问过么!”
皇后给这问话问得哑口无言,她心底有愧的环住聿琤,让大女儿放肆地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皇后敛上眼,“琤儿……为娘的明白了,是娘错了……娘明白了!妳听我说,事情不是……”
哭声渐歇,她抹着泪,摇摇头。“不,妳得听我说!”
聿琤离开皇后怀里,连皇后要亲手替她拭泪也给她躲开。“娘……我明白妳在防着什么;在妳眼里,我是太子,将来这御极之位、这座皇宫,乃至于天下,都是我的……
“妳不疼我,除了因我占了父皇诸多般的疼爱外,二是为了防备聿珏太过出彩,会让我对她起了疑心;然而,聿琤一直都觉奇怪,为什么妳打小就这样防着我哪?”
“琤儿,为娘的没有……”防着,妳。
“因我才是与妳最像的那个人!”
皇后倏地收了口,眼睁睁地盯着聿琤,道出她所不敢言的真心话。
“我的心计、野心、谋略,乃至于容颜,无一不是与妳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是以对我的心思,妳自恃了如指掌,是不?妳担心我一旦登上了高位,便是要做出与妳相同的事情来!”
她任梓韶,究竟是何以爬上皇后这个位置?后宫里诸多妃嫔,乃至于与她一同被选进宫里的姊妹,为何是一个个消失在竞逐后妃的路子上……
她凄楚反问:“是呀……妳才是与我最像的那个人;为娘问妳一句,妳说得这么许多,甚至不惜来个玉石俱焚,当真只是为了博得娘的疼爱吗?”
她咬牙,冷下声调来道:“娘!妳明知道我与妳最像,却又为何老是在这节骨眼儿上犯胡涂呢?”
皇后给她这么一堵,勾勒出苦笑来。
聿琤确实像她,像了个十成十,是以,今日这番击鞠,打从赛局开始的当下,她就已经犯了无可挽救的错。
从她说出“击鞠场上无兄弟”起;自她执意求胜,也不愿开口让聿琤与她一道起;在她给聿琤撞下马背,只想着要训这个莽撞的女儿,却是忘了开口关心女儿一句……
“琤儿……莫不是心意已决?”
聿琤松开了与皇后的牵系。“父皇都说我像妳,我看聿珏却是像深藏不露、大智若愚的父皇,妳处心积虑地维护着,藏着、掖着,我瞧得可分明了……母后,您对聿珏的疼爱有多少,可数得出来?”
皇后摇摇头,闭上了眼。
是呀!娘亲对小女儿的宠爱,自是早已数也数不完的!她咬唇,凛着声调喊:“是以,我从妳这儿得不到的,只得与她抢去了!是不?”
“妳这是在与自己过不去!”皇后刷白了脸,“琤儿!听为娘一句劝,打虎也要亲兄弟,以珏儿的心思,断然不会与妳为敌;往后妳若登基,还得靠珏儿助妳一臂之力,妳千万不能够……”
“千万不能够伤她一根寒毛?”聿琤微微一笑,皇后眼底的忧心如此明白,却又是个让她心寒的证据——证明皇后偏袒于聿珏的铁证!“聿珏往后命运如何,这下全掌握在她自个儿身上了;母后呀,孩提时您所身教的狠心绝情,聿琤至今修练得如何……”她双手俯地,重重的扣了个响头。“就请您睁大眼睛瞧瞧!”
“琤儿,妳这是在说气话!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跟亲姊妹过不去?”
霎时,聿琤眼底闪过一抹- yin -狠,却无比温柔地握住了皇后的手,一字一句,清楚缓慢地在皇后耳边说道:“我跟亲姊妹过不去?母后为何如此善忘……这是您教的呀!”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她咬牙续道:“您给聿珏的,是无止尽的疼宠,却只教给了我如何在这诡谲多变、机关算尽的宫闱里立足之道。
“聿琤,会亲手证明给您瞧——”
皇后懵了,聿琤说罢,毫不恋栈的回过头去,她大步向前,“琤儿!妳不能这样……回来!琤儿……”那是皇后肝肠寸断的哭声,然而,却唤不回心意已决的她。
出了寝宫,面对迎上前来的裴少懿,她仅是淡然地对凰宁宫内的太监吩咐,“母后此时不便见客,交予你们了,好生照顾,切莫出任何差池。”
“殿下,您……”裴少懿欲探问,却是给聿琤扬掌制止了。
“本宫没事,聿珏呢?”话才说完,待在厅外守候的聿珏立刻迎了过来。
“大姊!您没事吧?母后方才这般盛怒,我还以为妳们会大打出手……”聿珏托住聿琤臂膀,仔细打量的视线惹来聿琤一串娇笑,“说来妳与母后那番冲撞,当真是吓傻了不少人,我的心提得老高,深怕妳们受伤。”
“拜妳这位武艺高强的心腹所赐,本宫才能全身而退;妳先前说要给我见识见识她的武艺,我不但见识到了,更甚至救了我一命,果真不愧是女中豪杰也。”聿琤瞟向聿珏身后的湘君,明明姊妹之间正讨论起她来,仍是宁定着未动声色。
“是嘛!多亏湘君!咱的轻功还是她一手□□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