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升起,紫衣奉命带她们去参加篝火晚宴。那是当地最隆重的欢迎仪式,浅歌没想到万俟雪居然会让他们举行这么热闹的晚会,在她印象中,万俟雪冷冰冰的,该是个爱清静不爱喧闹的人。
浅歌等人来到时,篝火烧得正旺,万俟雪以傲视天下之姿坐在上座,其他圣使侯在她身边,左边有两张空椅,显然是给她们备的。
她们不知,其实这个部落的人不知浅歌苏瑾是何人,穿着中原人的衣服,其中一个跟女王一样轻纱蒙脸,看起来身份不低,又有圣使跟着身边,便以为是女王的贵客,也好生招待。
浅歌坐下来,转首看向万俟雪,她也正好看着自己,两道目光交汇,一个眼神渐冷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一个目光邪魅面纱下嘴角上扬。
木克郎部落属于西域游牧一族,他们热情好客,能歌善舞,手鼓作乐,高声欢唱,无论男女老少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唱呀跳啊,那无忧无虑的快乐,真诚灿烂的笑脸感染了浅歌,心情稍感放松。
乐声一转,变得轻柔细腻,一名穿着特有的民族风服饰,身材婀娜多姿、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踏着轻快的舞姿,来到篝火中央,六名同样年轻的少女围上来伴舞,向女王献艺。
领舞的女子手腕的银环铃铃作响,身姿灵活的飞舞,缠绕,旋转千回,体态轻盈风姿迤逦,一曲胡旋舞赢得一片喝彩……
蓦地,那女子惊呼一声,手中银环忽地脱手而出,顺势甩向女王——紫色的身影一晃,抓住了银环,其他六名圣使长剑出鞘。
那女子和六名女孩,甚至木克郎酉长也是慌忙跪下,“求女王陛下开恩,小女儿因一时紧张,才会出此差错!”
“这次是环子,下回就是把剑,也说句话就能开脱了么?”紫衣冷冷的道。
“这…这…”木克郎酉长结结巴巴答不上话来。
明明是无心之过,却抓住人家辫子不放。浅歌忍不住冷道:“本就是一个无心的动作,紫衣圣使何必大惊小怪?”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么想的,无论是不是,在女王面前这样的事都不该出现。
“你是在为她求情?”万俟雪发话了,冷清的话语让人不冷而栗。
浅歌轻咬下唇,道:“希望陛下明察,原谅她无心之过。”
克木郎部落的子民早已跪下一片,求女王开恩。
万俟雪目光闪动,双眸一凝,道:“让本宫赦她罪过也行,你跳一段舞,本宫看了喜欢就依你言。”
浅歌愣了一下,木克郎酉长以及部落子民向她投来恳求的目光,她已无法拒绝,“好!”
乐师轻拍鼓心,鼓乐响起。
她一身白色衣裙,一头天然的长卷发随风飘荡,妖娆而妩媚,脸上蒙着长长的轻纱,一双迷人的眼睛,顾盼之间眼波撩人,修长的指尖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柔软的柳腰跟着节拍婆娑扭动,轻风带起裙裾飞舞,犹如临凡的仙子,鼓点渐急,她的身姿也舞动得越来越快,没有刻意的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自然流畅,舞乐结合,演奏着一出美妙动人的舞曲……
有幸目睹的人,将是永生难忘。万俟雪的美让人是不敢仰望,而浅歌的美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哪怕是死也值得。
一曲终,浅歌迎向万俟雪的目光,那人的眼睛里永远都是冰冷的、孤独的、傲世的,冷峻如冰山,神秘莫测难以捉摸。“陛下,你还满意吗?”浅歌静静道,江湖人自幼习武,她却是自幼习舞,十五岁以后没有再练了,但她对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
万俟雪离开座位,一步一步走下来,经过木克郎酉长父女时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走到浅歌面前。
万俟雪比她高出半个头来,每次在漠北女王面前都得微微仰视她,浅歌不愿这样做,总是低垂眼帘不看她,万俟雪就捏住她下巴,逼她仰起头来,冷清而低沉的声音:“你记住了,本宫要做的决定,无人能左右,包括你。”
接下来,没人看到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事实上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她们身上,谁也没料到紫衣会突然出手,一剑穿心血花四溅,可怜的酉长还以为女儿是保住了,下一刻女儿就倒在血泊之中抽搐,回过神后,老泪纵横小声哭泣也不敢嚎啕大哭……
“你,你……”浅歌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心跳被抨击了一下,有种无形的气流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
“你那么聪明,却总是学不乖,要本宫怎么教你好?”万俟雪幽幽的道,那无奈的语气仿佛她的杀戮,是为了教导一个顽劣的孩子。
浅歌眼里愤恨难平,苏瑾怕她怒意上来,一旦激怒漠北女王将- xing -命难保,向女王请罪后,不由分说的拉她回去。
浅歌回到蒙古包内,将桌子上的物品一扫而下,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她气的,难过的,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花影默默的收拾残局,跟在主人身边五年,从来没有见过主人会如此失控,主人一向是从容淡定,这一切似乎在遇到漠北女王之后,便变得不存在了。
苏瑾轻轻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师妹,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我——”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这不假。”一抹黄影飘进,步伐轻盈,连花影都一时大意没注意到。
苏瑾将浅歌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她,“圣使不在外面守着,进来干嘛?”莫不是万俟雪又要唤浅歌过去?
“别慌张,我只是进来看看。”黄莺没有走上前来。
“那你看够了吗,还不快滚出去。”浅歌冷冷的道,七圣使听命于万俟雪,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何须客气。
黄莺目光一闪,轻轻笑道:“你在生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陛下让你学乖一点,难道你还不懂吗?”
“你在说什么,什么不懂……”浅歌听出她话里有话。
黄莺道:“本来一个无心之失不至于要人死,是轻责还是重罚,那是陛下该做的决定。而你,一个外来人,贸然就上前替她求情,陛下此时若放过了她,这传出去了,大漠的子民会怎么议论?漠北之王要处置自己的子民,一个外地人插手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