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道士险险地挥剑一斩,劈碎了大郎手里的钢叉。
“是你!小鬼!”
申道士双眉一挑,脸也变得狰狞起来。
似乎因为感觉到主人的意志,那道和对手纠缠的烈风卷了过来,缠住大郎,重重把他摔在墙上。
大郎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他感觉到有双小小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细细的手指,可是力量很大……他痛苦得连咳都咳不出来。死亡的预感支配了脑海。
可是……为什么,看不到的空气里,贴近身体的气息那么熟悉?
熟悉得……他自然而然就惨叫起来——
“……小……二……小二!”
他拼命从嗓子里挤出声音……
然后,他感觉到,掐住他的力量放松了……大郎滑落在地上。
绝望充斥在他的心里……
不!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不可能会是小二!掐他脖子的那道阴风……不可能会是小二!
他跳起来,连申道士也不管不顾了,冲向关着小二的石头屋子。
他想象着他推开门的时候,弟弟看到他,会一脸的惊奇,然后一边哭一边笑地朝他猛叫“哥!哥!”。
他会告诉小二,有个人来救他们了!有个人能打得过申道士,他们都能得救了!
直到双脚踏进石室之前,大郎都在脑内妄想着。
而踏进了那个充满着死亡的腥臭的房间,眼前的一切……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小二没在笼子里,他躺在冷冰冰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身体下头的地板上,画满了奇特的符号和文字,小二躺在那个法阵的中心,被一些红色的蜡烛包围着,全身一丝不挂,小小的身体也画满了黑红色的、暗黄色的怪异文字,肌肤呈现不正常的青黑色……
大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他的视线被水雾模糊了……泪水沿着脸颊滑落。一颗一颗,很快,变成决了口的河川。
从有记忆以来,大郎都没有哭过。无论多难过多寂寞多愤怒他都不哭。他有时候还自嘲的想,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泪水,都在小二身上呢,所以弟弟才特爱哭。
“……啊……啊……不……”
他从嗓子里溢出低哑的嘶喊,像受伤垂死的野兽。
他一步一晃,走到小二身边,噗嗵一下跪在地上,抱起他光溜溜的身体。
他那个一向体温很高很温暖的弟弟,这时候却凉凉的……好像抱在他怀里的,是一块冰雕成的人形。
大郎紧紧地抱住他,让他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可是,他自己的身体也好冷。
房间里太冷了,大郎自己都打寒战。
小二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吧……
他小小的脸因为痛苦变形了,好难看……他应该笑得傻乎乎的,大郎其实一直觉得他傻笑起来……挺可爱的。
他为什么这么害怕……
“别怕……别怕……哥回来了……哥回来了……”
他哭着说,用无力得几乎抬不起来的手,温柔地拨开他的头发,抚平他的眉眼。
“……小二,醒醒啊……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叫你……你就一定会回魂的……就算死了……你也会活过来的吗……小二!小二!小二!”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悲痛得天地为之落泪。
可小二还是一动不动的。
大郎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脑子里满满都是那时候小二讨打的笑脸。小二说——
「……你一叫,我保准会回魂。就算我死了,只要你叫我,我的魂也一定会回来找你~~」
“小二,你回魂啊……哥保证过,再也不离开你了。你高兴了吧?高兴了……就睁开眼睛……”
死亡,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大郎想,那就是冷吧……这样无边无际的寒冷……
他也要死了吧,和小二一起死掉,弟弟身上的寒气也冻僵了他。
身体里的血就变冷了,不流了,心脏的位置变成了一个空空的洞,痛得都麻木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
……
……
……
……
大郎的声音越来越低……
突然,一只手拍在大郎肩上,他木然地转过头,那个和申道士打架的男人看着他。
男人的目光里满是怜悯,他看了看空气,长叹一声,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大郎说,“别放弃,你继续叫他。”
“……叫他?”
“对!他是你弟弟吧!他还有救!也许我们来得及救他。”
“救他?你能救活他?”
大郎呆呆地问,止住了泪水……冰凉的手脚,像是又暖了起来。
“我尽力一试。”男人把手里的一个小银瓶子拿到大郎眼前,拔开瓶盖,把里面的东西倒进大郎口中。“现在,你再叫他!命令他醒过来!”
银瓶子里装着的,是申道士取下的小二生前的心头热血。要操纵鬼使,就要扣住能他们连系他们魂灵的身体一部分。
这是刚才申道士在被他打伤后留下的。
被大郎一阻,男人甩掉鬼使的纠缠,追上了申道士,两个人近身打了起来。
不管法术还是武术的修为,申道士都不是男人的对手,被他的拂尘抽得连吐了几大口血,就把身上的银瓶子抛给了他。
“是要杀我还是要救人?你自己选吧!我这新鬼使才只炼了不到24个时辰,你也看到了,他哥哥叫他还有反应,证明人性没有全灭,凭你堂堂太阳真人的本事,要救活他自然不难!”
救人……就意味着要放过那个恶徒逃走。让他为祸世间。
而打下去……他们师兄弟本事本是伯仲之间,他虽能赢,可不免要纠缠一段时间,会错过救那可怜孩子的宝贵时机……
男人本正在为难,却听到石屋内传出大郎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