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安还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说好的不搞后门，怎么这珂季同这么客气，跟第一次见面的模样俨然不同。
陈立安有些胆怯，心想这面试的后果打死他也无法承担，就有些露怯：“我还是，还是不进去了。”
张国恒惊愕地按住就要离开的他：“等会儿，你这样就要走了？你开玩笑吧？还没开始你就怂了？”
陈立安有点不甘地回答；“我没怂。”
“那你走什么？”
“我，我只是有点怕。”
“……”那不是怂是什么。张国恒问他：“对方只不过是你认识的，这不是正好吗，你怕他干啥啊。”
陈立安嘀嘀咕咕说：“我干嘛怕他，我怕的不是他，怕的是我老哥。”
“什么？”
“没啥。”
张国恒觉得他这个孩子人挺好，而且脑袋也聪明，就是这嘴巴，跟水龙头似的开了就关不住，就劝他说道：“都来到这儿了，你总不能临阵退缩吧，就算你现在跑了，报名表里面也有一份，你来过这儿的事实也不会消除。”
想来也是对的，要是被大哥知道自己临阵脱逃，那也是大罪，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也得死的光荣点儿，陈立安决定听他的。
身为人事部主任，罗总监一直认为自己干的挺好的，筛选的人员事务所里没有哪个律师说不好的。
然而伺候过这么多一流律师，也不曾试过跟珂季同这样难伺候的。
罗总监小心翼翼用余光瞅向身边的珂季同。
从刚才第一组开始，珂律师问话稀少，几乎每人就问了一句，一直面无表情，脸上的嘴角下扬。
依照罗总监多年观察，这是珂总心情不佳的表现。
罗总监即便头疼，依旧讨好地笑着问：“看了几组了，不知道珂总有没有目标？”今儿别的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得解决你助理的岗位啊，别人一个大律师就三四个助理，你倒好，就一个，只有一个还把人辞退了，被你老人家辞退的助理快集满一足球队了。
罗总监满头大汗的问道：“珂总有没有看中的？”
珂季同余光扫视他一眼，笑容也没有一个地说道：“原来罗总监平日就这样挑选助理？人一半还没出完，就已经定下人选了？”
罗总监忙说：“当然不是！您尽管看，尽管看。”
真想自己扇自己一巴掌，瞧你这嘴巴。
李曼年饶有兴趣瞅着这幅阵仗，就c-h-a了一脚非要当根搅屎棍：“珂总，我觉得你就算亲自挑选，也选不出适合的，何不上大街随便拉个路人，没准还能合你心意一点。你说对吧，罗总监。”
罗总监夹在中间满头大汗，心里咒骂这个李曼年，嘴巴却是讨好地说道：“李律师真爱开玩笑。”
“唉罗总监，我这是为你好啊，珂总早一日可以解决律师助理一事，你早一日松一口气不是，否则多显得你人事总监多没用处，我这是怕你丢饭碗啊。”李曼年嗤嗤说道。
你少说一句，自己这饭碗一定保得住，罗总监咬牙切齿，心知得罪不起李曼年，只能赔笑，不说话了。
李曼年调侃完罗总监，就来找珂季同麻烦似的，改而跟珂季同说：“珂总，咱们律师所助理也不少，你觉着手头的助理不大行，你大可在律师所里随便叫一个，你要求高，这样挑选新人，更无法满足你要求啊。”
罗总监急的：“李律师，说过多少遍，您不能用这样的语气跟珂总说话，好歹珂总是珂总啊。”
李曼年办事能力一流，是当年珂季同从人家事务所高价挖过来的人才，一直是所里的头牌律师之一。正因为如此，才造就李曼年目中无人，甚至偶尔还无珂季同的后果，无伤大雅的时候，李曼年就喜欢连珂季同也一块调侃，不分尊卑。
珂季同轻描淡写给他一瞥，只说：“其他助理不适合我，他们休闲惯了。”
在座其他五人都瞪大眼睛，心里都想，做律师助理的，怎么休闲？这还算清闲，那珂总，你这是打算把人当成牛来使吗。
主要是事务所的助理已经习惯了平日的行事作风，珂季同作风不同，身为公司总代理，不单止要处理大案子，还得处理各种律师所上下事情。新人不打紧，可以教，如果只是孺子，那就纯粹浪费时间，那死也教不会。
珂季同淡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人名，至今还没有一个勾，偶尔几个问号，也只是看在能力上为事务所选的新人。
他也不急，不慌不忙说：“让下一组进来。”
李总监忙不迭传话出去，让外面的助理把人带进来。
前面那组结束的相当快，二十分钟就已经出来了，陈立安硬着头皮跟在张国恒身后进去，一眼过去，就瞅见对面坐着六个人，最左边的，就是珂季同。
张国恒进去的瞬间划拉过去看了一圈，顿时就愣住，小声问陈立安：“你认识的，是那边角落那位吗。”
陈立安小声嗯了一声，张国恒瞅他的神色霎间变了样儿。
珂季同看手头资料，怎么总觉得有一个名字特别眼熟，陈立安？在哪儿见过来着？然后抬头想看看是谁，一眼，他就发现站在最后的，不正是老师的弟弟吗。
他这才想起来了，前阵子去老师那做客的时候拜托自己的那事，自己一忙起来，把这事给忘了。
他记得这个弟弟，不怎么合适当律师的一人，今儿真跑来这儿了。
不知道今天表现如何，但在珂季同心底，就已经打了负分。
陈立安原先不见得有多有信心，一下子又怂了不少，望着地板思索。
李曼年留意到这个孩子，饶有兴趣就点名他：“最后一个，从你开始，介绍一下自己。”
很久没见过怂成这样的孩子了，害他这作恶的因子蠢蠢欲动。
一般新人紧张，大伙都比较通融，最后才点最紧张的那个，哪曾想到李律师一天到晚不按牌理出牌，都不得不看他一眼。
陈立安点点自己，问他：“我吗。”
李曼年笑问他：“你这是希望我在评分表打上负分的表现吗。”
陈立安深吸口气，问非所答：“那我可以说实话吗。”
李曼年上下看看他：“当然。”
第7章 找茬
陈立安立马就平静了不少，开始自我介绍：“各位面试官好，我叫陈立安，立正的立，安全的安，父母希望我成为堂堂正正保卫人民的从法人员，所以给我起了这名字。”
李曼年笑说：“那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陈立安错愕，李曼年继续笑说：“我们这儿是律师所，我们首要保卫的不是人民，而是钱。”
一句话，不止让三位考官脸色都一片黑，连隔壁两名面试者也面面相聚，还以为来错地方。
人家第一堂，通常考的是师德，这位倒好，第一堂考的是反师德。
张国恒心想一定是考官的计谋，有些担心地看向陈立安，如果是张国恒，一定表现自己多么正义凛然，但是被问的是陈立安，估摸这回答没法摸得着去路了，不到处飘那是对不住他陈立安本人。
陈立安霎间错愕，惊呆在那，想了片刻，果然开口说：“你说的也挺对。”
李曼年问话让考官面黑，这年轻人回答更让考官挂不住脸。
真想拍桌子怒吼，你以为咱们律师行是随便乱开的小事务所，会在乎那点破钱不顾及名誉吗。
李总监作为人事总监，丢不起这脸，立马就黑着打了叉叉，忍着怒吼说：“你可以出去了。”
陈立安露出一脸的疑惑：“先生，我还没说完。”
全场除了珂季同李曼年，都不得不目瞪口呆。
陈立安有点无辜：“我不可以说话吗。”陈立安不明白自己说错哪儿了。
李总监看看身边的珂季同，恼火为什么偏偏就今天来了个傻叉，用手指敲响桌面：“你这样还打算继续说话？”
“李总监。”珂季同给他轻描淡写的一瞥，露出淡淡笑容：“你面试，只让他们说一句话吗。”
“当然不是。”李总监听的满头是汗。
珂季同抬抬下巴，笑说：“那就你请继续。”
陈立安看着他半晌，思索他这行为算不算帮自己，有点迟疑地说：“我只是觉得，不保卫钱，怎么保卫得了律师所，保卫不了律师所，那么就无法保卫需要律师的人民，如果只是一味保卫人民为前提，赔本也继续下去，那我在这儿也没啥意义了吧，毕竟没钱的事务所除了倒闭，似乎没啥能干了。”
哎哟李总监总觉得自己这小心肝，快停止下来跳不动了。
李曼年瞅向珂季同，笑问他：“我好像听到面试新人说，我们律师所除了倒闭没啥能干。”
珂季同并不回答，在本子上写了几个数字。
陈立安忙不迭否认解释：“我，我不是这意思，贵所当然不是那些容易倒闭的普通事务所，不然怎么发展成这么大的事务所。”
“哦？”李曼年接着问：“那你是看中我们的大，才找上我们的吗。”
李总监不得不提醒他：“李律师，请你问话文雅一点……”
李曼年觉得有点无辜：“我哪里不文雅了？李总监，你能别别人说大，就漫天想着不该想象的画面吗，你这样我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