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祝归宁,脾气比现在要y-in沉得多。中午殷山越到天台把那几个人渣赶走以后,他冷着脸愣是一句话也没说,拿着自己的盒饭就下了楼。
秦靳老师一如既往的负责,点名事业持续了两辈子,仍旧兢兢业业。
只不过唯一知道殷山越在哪儿的祝归宁挨打之后精力不济,直接趴在后排睡懵了,什么也没听到。直到最后,躺在油漆桶上小憩的殷山越也没被任何一个人找到。
另一边,冯顺冯利中午憋了一肚子气,酝酿了一整个下午,终于在放学时分爆发。
他们多喊了几个校外的小年轻,趁着祝归宁放学刚刚走出校门的时候,把人扯进y-in暗的小巷子里面一顿胖揍。
其中有个新来的混混不太懂事,打人的时候热血过头,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搜罗出来一个空啤酒瓶,照着祝归宁脑袋上就来了一下。
就是因为这一下,头破血流的祝归宁直接把那群人吓跑了。几个混混面面相觑,为了不承担责任,一个个的跑的比冯家兄弟还快。
等到那群人散干净了,祝归宁才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顶着一额头的血被拒载多次以后,终于碰上一个好心肠的大叔,把祝归宁送到了县医院,没收他的钱。
祝归宁挂了个急诊,坐在大厅里面的塑料椅上等叫号。
小县城的医院,装修设施即使完备,上面也多多少少带着无法抹去的陈旧痕迹。傍晚来看病的人还挺多,祝归宁排队挂号的时候甚至还注意到人群里面有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怀里抱着襁褓,站在买药的窗口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祝归宁一边头痛一边分出闲心想,也不知道是怀里那个生病了,还是肚子里那个有问题。
先前已经有小护士过来帮祝归宁暂时先处理过伤口,做了简单的清创和消毒。这种啤酒瓶砸上脑袋的伤势可大可小,具体情况还得靠医生诊断。
急诊室的两个值班医生忙得团团转,流水线作业,一人诊断一人开药,还是不能满足病人们对于治病速度的需要。
忙活了半天,祝归宁前面还排着三个,后面暂时还没有新来的病人。
其实这个时候祝归宁的头已经不太疼了,那个小混混没下死劲,而且那个啤酒瓶祝归宁事后看过,是劣质产品,瓶身很薄且质地极脆。某种意义上来说,制造假冒伪劣的商家救了祝归宁一命。
说不定只是蹭破了几块皮,流的血比较多而已……祝归宁摁着额角的纱布,两只眼睛望着医院大门口定定出神。
又过了十来分钟,急诊室里面那个小医生终于舍得探出半个头,抬着自己鼻梁上面的眼镜框,盯着挂号单拉长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念:“下一个,祝归宁。”
祝归宁举起手朝着小医生挥了挥,医生见状,当即像一只地鼠一样,“刷”地一下把半个身子缩回了门背后。
祝归宁不以为意,按着额角的纱布,摇摇摆摆地进了急诊室。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窝在急诊室角落里面,左手裹着一根厚厚的白毛巾的殷山越。
祝归宁被小医生扯下来,从站立的姿势变成坐在那把上了年纪的藤编椅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跟他一样灰头土脸的殷山越,连小医生拿碘酒在他伤口周围涂涂抹抹的都没能把注意力掰回去。
殷山越显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医院,祝归宁被他身边站着的那个穿警服的同志晃花了眼,隐约地还能听见年近不惑的警察同志对着旁边的医护人员唉声叹气地抱怨:
“一帮高中生,年纪轻轻不学好,聚众斗殴,你看,这下出事了吧。”
警察同志身边那个小护士也是个爱八卦的,一边给殷山越清理外伤,一边细声细气地跟他聊天:“可不是,刚刚我们急诊室还接进来三个病人,那个刀伤伤口深的哟,骨头都要露出来啦。”
警察叔叔闻言冷笑一声,朝着旁边的殷山越努努嘴:“诺,他干的。”吓得小护士手一抖,托盘里面的医用酒精差点没打洒了。
殷山越坐在角落里,捂着他的左手,额头上面全是汗水,嘴唇发白,浑身上下也不知道是谁的血,半件衣服都被浸润。
他心眼坏得很,见小护士被吓一跳,还特地抬起头,朝人家小姑娘笑了笑,附和道:“只可惜没把他们的手直接砍下来。”
小护士脸色发白,CaoCao地收拾了一下手边的医疗器械,端着金属托盘,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急诊室。
祝归宁只觉得连小医生给他二次清创都不疼了,在不远处看得津津有味。
站在他身边的医生把含药的纱布用医用胶带重新贴在了祝归宁额角,这才坐会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来祝归宁的病历,写下一串鬼画符。
两拨人离得不远,医生自然也听到了刚刚在急诊室角落里面的对话,冷哼一声,嘀咕道:“不惜命,早晚有一天要被自己作死。”
祝归宁闻言眨眨眼,转回身,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医生桌面上的病历本。
为了方便,挂了号的病人们只需要把自己的病历本按照先后顺序堆在办公桌上,不需要挤在急诊室里亲自排队。医生每叫一个号,就会从病历本堆里面抽出来相应的一本,写完了再让病人拿走,到药房拿药。
小医生略显凌乱的案几上,除了手里面祝归宁的那本病历,还大咧咧地摆着另一本。如今整个急诊室里只剩下两个病人,剩下那本是谁的,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