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被站起身的祝归宁冷着脸从家里面赶出来,摔门摔得震天响。
殷山越用自己的手背蹭了蹭裂开的嘴角,满嘴的血腥味唤回了他的一些注意力,将心神从祝归宁那双布满了冰霜的眸子里抽出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往殷山越家的路最近翻修了,原本的沥青路面被挖开,底下的石头水泥敲碎了翻上来,和着土黄色的稀泥,一踩一个坑。
为了施工安全,这段路的路灯电源被切断了,整条路黑漆漆的一片,殷山越走在其中,那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像只游荡的鬼。
路上其实很安静,于是便将他身后那些悉悉索索,故作小心的脚步声衬托得格外明显。
殷山越走到一半停下来,双手揣在裤兜里,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光点漠然道:“滚出来。”
也是足够碰巧,彩毛带着一群人,准备回家洗洗睡的时候发现了殷山越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只觉得两拨人对冲他们打不过,但是欺负其中一个,肯定就绰绰有余了。
刚刚那几个被胖揍的非主流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面面相觑,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几个人对视一眼,大喊一声就朝着殷山越扑了过来。
殷山越照着打头的那个妖魔鬼怪的鼻梁来了一拳,力道极重,对方一下子就被掀翻了,鼻血像是不要钱一样,汩汩地流出来,酸疼沿着神经袭击大脑,令他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几个小喽啰绕到了殷山越身后,鼓起勇气踹了他后背一脚。殷山越一时间没有防备,生生吃下了一击,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
抓住了这个间隙,彩毛胡乱往殷山越身上招呼了好几拳,心底估摸着按照自己的力道,怎么对面这人身上也得留下来不少淤青。
殷山越眼底的火苗愈发旺盛,拉过身边一个人的手臂,顺势将人一个背摔,被他踩在满是泥浆的地面上,脑袋撞到了旁边的垃圾箱,骨骼和金属大力撞击,发出来“砰”的一声,令人牙酸。
短短半分钟,一帮人就又被殷山越放倒了好几个,只剩下躲在后面哆哆嗦嗦的文艺复兴同志本人,手里面捏着把钥匙串上面用来翘啤酒瓶盖的小刀,带着两个瘦骨伶仃的小弟。
殷山越胸口起伏,喘着粗气,趁着昏暗无比的月光,死死盯着剩下的三人,朝着彩毛勾了勾手。
“哇!”彩毛带着哭腔的声音回响在夜空中,扔下小刀,一溜烟地逃跑了。
殷山越冷笑一声,拍了拍背心上面留下来的半个脚印模样的灰尘,转过身,在黑暗里,继续朝前走。
***
他没有回家。
殷山越站在祝归宁家楼下,摸了摸自己运动裤裤兜里放着的手机,嘴角的伤口牵动着神经,带来一阵阵如同针扎似的刺痛。
祝归宁家窗帘拉得很紧,不透光,里面有没有人,祝归宁是醒着还是已经入睡,殷山越无从知晓。
铺面前的灯箱早在夜幕落下时就打开了开关,暧昧庸俗的粉红色一闪一闪地,在前边水泥地面上的污水坑里倒影出来一条条波纹,还有几个扭曲的红字,整条大街十分安静。
这个时候卷起来一阵风,借着风势,甜腻的脂粉味从对面的玻璃门缝里面泄露出来,从鼻尖晃荡而过……这很容易让殷山越想起来祝归宁。
祝归宁家牙膏口味是柠檬薄荷,沐浴露的牌子是舒肤佳,味道都很清淡,只有隐隐约约的一点,不像底下这些风尘店似的,生怕客人从里面走出去的时候沾染不到,香水下了死劲地喷。
殷山越直挺挺地站在街头,从口袋里面拿出来手机,调出来通话界面,望着上面被对方拒接了好几次的记录,平直的眉瞬间打了个中国结。
第十六章
祝归宁当了两个星期的失学儿童,终于背起他的小书包,决定重返课堂。
他慢吞吞地迈着步子从教室后门走进来,找到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做下去,刚刚好碰到习惯x_ing回头的郎申莉。
郎申莉猛地在教室里面看见消失了这么久的祝归宁,脸上露出来一个灿烂的笑,特地从桌肚里面掏出来一把巧克力,堆到祝归宁的桌面上,语气很兴奋:“宁宁,你这两个星期去哪儿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祝归宁像是大病初愈一样,脸色有些发白,他没有跟郎申莉客气,书包放好以后便从糖果堆里面挑了一个,撕开包装纸,一口咬掉一半的巧克力,含糊到:“……大家?”
郎申莉点点头,扳着手指,兴冲冲地给他数:“嗯嗯,我,吕庆,还有殷……”
“我知道了,”在那个名字出现之前,祝归宁很干脆地打断了她,脸上表情不变:“谢谢。”
不得不说,祝归宁回来上课的时间挑得很好,周五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教室里大多数同学都已经下楼,往c.ao场的方向走了,屋子里反而没几个人,顶上的风扇呼呼地转,凉风吹起来一片衣角,又轻飘飘地回落。
郎申莉抬头望了望黑板旁边的钟表,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准备下楼。
起身前她还尝试着想要叫醒角落里面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殷山越,只不过老大似乎睡得很死,对于她的提醒置若罔闻,郎申莉只好作罢。
祝归宁什么也没说,假装不认识那个人。
吕庆很早就已经离开教室,跟一帮哥们下楼打球了,老大还在睡觉,于是郎申莉只能拜托祝归宁,让他等一会儿,两个人结伴一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