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山越不知道祝归宁在联系谁,并没有打扰他的通讯,只是伸出手在小朋友的脑袋上揉了一把,顺便将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摘下来,很自然地拎到了自己的手里。
电话在响了好几声之后终于被人接起,祝归宁未曾开口,便率先从听筒里面传来阵阵气喘与娇吟。
祝归宁处变不惊,沉默几秒之后淡然开口:“……妈。”
对面的响动不停,从两个人交缠的呼吸变成了衣料摩擦的悉索声。大约又过了半分钟,听筒里面响起打火机被人按动时的“啪”的一声,随着烟Cao燃烧,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响起,经过信号的转播,显得有些失真:“宝贝怎么会在这种时间打电话给妈妈?”
没等祝归宁回答,祝穗缨便发出一声温软的闷哼,随即把电话拿远了,对那边的人含嗔带怨地说了一句含糊的“别心急”,很快,一道更模糊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只不过具体说了些什么,祝归宁并不能听清。
祝归宁握着电话的手没有动作,僵直着将那台巴掌大的机器放在耳边,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
祝穗缨把手机重新凑近了耳边,她深吸了一口自己手中夹着的女士香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对于打断自己好事的儿子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口道:“宁宁,你知道的,妈妈不喜欢在电话里谈事情。”
祝归宁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没有回答她。
“宝贝,如果你真的想要跟……嗯啊……跟妈,妈妈说话,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嗯?”
祝穗缨此时的声音已经不再平静,阵阵气喘夹杂着断续的话音,显然,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不满办事中途被一个小屁孩打断,两个大人不顾会不会给电话那头的孩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很快又开始干柴烈火。
祝归宁听着自己母亲的现场,脸上的表情却冷漠得令人心惊,满眼晦暗,直到对方的手机大概是掉到了床底下或者哪里,那些 y- ín /靡的声响逐渐远离,他才开口回答道:“……好。”
殷山越对于祝归宁和电话那头的人的聊天内容不得而知,却眼看着祝归宁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连带着他自己也皱紧了眉头。
祝归宁挂断电话,有些神经质地咬了咬自己的唇角。殷山越看见他这个动作,抬手捏了捏祝祝归宁泛白的脸颊,主动问道:“怎么了?”
“我想吐……”祝归宁的眼神略有些发直,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了几句话,不过很快,他便从那种怔怔出神的状态中扯回了思绪,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之后,从眼底泄出一丝慌乱。
“…想吐?”殷山越眉头越皱越紧,下意识地抬起手背,试了试祝归宁额头的温度:“生病了?”
“没事。”祝归宁的失态只不过是一瞬间,下一秒钟便收敛了不小心暴露出来的惊惶,伸手抓住了自己的书包带,蹙起眉头,想要把书包从殷山越手里拿回来:“我有事要回家一趟,你……”
“我送你。”殷山越没让祝归宁把书包扯回去,伸出左手,牵起来祝归宁冰凉的指尖,右手笨拙地将对方被晨间凉风吹乱了的额发抚平,看着祝归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认真道:
“我送你回家。”
***
祝归宁说的“回家”,显然不是指回到自己那个老旧小区里面的出租屋。
两个人打了辆车,祝归宁给司机报地址的时候殷山越便反应过来,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两年前灵海新开发的楼盘,地处沿海黄金地段,不仅有套房,更多的则是海景别墅,跟老城区里面的房子比起来,房价翻了好几十倍。
开发商看中了灵海的气候和国家给出来的扶植优惠政策,走高端路线,能住进去的人非富即贵。
出租车开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停在了别墅区的售楼处前。
祝归宁拉开车门,下车的一瞬间,鼻尖掠过一阵腥咸的海风,清晨的云雾散去,太阳的光线直挺挺地落下来,扑在售楼部前面“百川归海”几个金灿灿的大字上,反射 出来的光线晃得人眼睛生疼。
殷山越牵起来祝归宁的手,动作十分自然,抬手捏了捏对方柔软的耳垂,没话找话:“这就是你家?”
祝归宁垂着眼皮,看不出情绪,含糊地“嗯”了一声。
“乖了,”殷山越用空着的一只手摩挲几下祝归宁后颈那一小块皮肤,没头没脑地哄他:“别怕。”不得不说,有时候殷山越那些近乎于野兽一般的直觉准得可怕。
祝归宁的指尖下意识地缩了缩,被殷山越掌心的温度安抚下来,点了点头。
他从那个殷山越见过的小布包里面掏出一块透明的水滴状磁卡,两个高中生身上还穿着校服,公然牵着手在本应该上课时间刷卡打开了小区自动门的门禁。
海景别墅走的是量少质高的路线,因此数量比起楼房要少得多,每一幢别墅都经过精心选址,两两之间相距很远,不会存在相互打扰的情况。
整个“百川归海”除了错落有致的楼盘布局,每一条小路上都修了花池,里面的花Cao半月一换,即使是冬天,都要保持绿意盎然的效果。
祝归宁牵着殷山越的手,穿行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绕了好几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