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层封印,把背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欺辱殴打严严实实地埋在最深处,无人察觉。
和今天中午一样,祝归宁即使换了一件衣服,仍旧规规矩矩地把校服外套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像个蚕茧,把他浑身上下的伤痕包裹起来,不叫人知晓。
只有亲眼见过祝归宁掀起来的衬衫底下到底是一幅怎样可怖场景的殷山越才知道,这个仿佛在灰尘堆里打过滚的小狐狸精表面上一声不吭,实际忍痛忍得辛苦得很。
祝归宁受了伤,书包里面装满了今天刚刚发下来的新书,又大又沉,两根书包带不是很宽,死死地勒在他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碰到那些被人打出来的伤口。
同一天被人欺负了两回,祝归宁的身体明显已经开始吃不消了。他的动作比中午还要缓慢一些,一点一点地往前门挪。
教室的桌椅之间的空隙很窄,祝归宁还背了个比他自己更宽大的书包,有时候书包会卡在中间出不来,他便只能停下来,很费力地把东西抬起来,之后再往前走。
按理说殷山越自己身上受过的伤比祝归宁还要重几倍,平时街头巷尾什么血腥暴力的场面没见过,祝归宁身上这些,对于他来说简直与挠痒痒无异。
那些混社会的小青年也口口相传城东的殷老大拳头硬心更硬,却从未预料到有一天,殷山越会因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狐狸精挨了打而皱起眉头。
殷山越看着祝归宁笨拙缓慢的动作好气又好笑,长腿一迈,几个跨步便站在了祝归宁的面前。
视野里冷不丁地出现一双大长腿,祝归宁拉拽书包带子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抬头。
殷山越好整以暇地站在祝归宁正前方,半靠坐在身后的书桌上,双手抱臂:“身上这件衣服不错,谁的?”
祝归宁手里还拧着书包带没松开,低着头,表现得很乖,很老实:“衣服是吕庆的。”
殷山越皱起眉,在脑袋里面来来回回搜索了好几次,才隐约想起来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头顶上只有一撮红毛,一天到晚咋咋呼呼,很烦。
“把外套脱了。”殷山越越看吕庆的外套越不顺眼,随口吩咐。
祝归宁听完一愣,手里拽着的书包松开,从他的肩膀上滑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嘭”的一声响,扬起来一阵呛人的尘土。
他抬起手,指尖搭在了校服外套最顶上的一颗扣子上面,微微用力,将金色蔷薇纹饰的系扣从衣服的缝隙里面退出来,一颗一颗,解开那些粉饰太平的束缚。
灵中的新式校服特地选了西式的版型,墨蓝色的西装外套底下是雪白的长袖衬衣。祝归宁缓缓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顺手放到一边的桌面上。
见小狐狸精难得这么听话,殷山越姑且还算满意。刚刚想把自己手臂上搭着的外套披到祝归宁的身上,就被对方仍在继续的动作吓了一跳。
祝归宁脸上保持着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可怜样,解开了外套的扣子还不算完,纤细白皙的指尖直直地朝着底下衬衫上面透明的系扣伸过去,一眨眼,胸膛便从大敞的衣领里面露出来了一半…殷山越比他高不少,低下头,冷不丁地还能从上面看到前胸的两抹嫣红。
殷山越一口气没喘上来,出手如电,捏住了对方还要往下解扣子的手腕,脸都快被自己憋绿了,眉头紧拧:“你这是什么意思?”
相比起来祝归宁就淡定自然得多,被人制住手腕也不着急挣脱。撩起眼尾,瞥了一眼教室四周,声线又沙又凉,像一把刮骨的刀:“不是你让我脱衣服的吗?”
说完舔了舔唇角,眼尾处的泪痣在殷山越的眼皮底子下晃:“第一次就在教室玩儿…还挺刺激的。”
殷山越顿时如同五雷轰顶,想骂的脏话卡在嗓子眼里面,直到他伸手用自己的校服兜头罩住了底下的祝归宁,也没成功地吐出来。
……祝归宁把殷山越的外套悉悉索索地穿好了,按照惯例,把扣子系到了最顶上的一颗。即使这样,殷山越每每跟他对视,仍旧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狐狸精就会扑到自己身上**的焦虑。
祝归宁弯腰,从地面上把自己沾满灰尘的书包捡起来。他不太讲究,没把书包上面的灰尘弄干净便直接放到了桌面上,作势要往身上背。
殷山越的校服码数比吕庆的还要大,祝归宁套在里面,腰身足足空了一倍有余,显得愈发瘦削可怜。
殷山越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终于看不下去,握着祝归宁的手臂把人拉过来,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包不知道猴年马月塞进去的纸巾,一下一下擦拭着对方书包上面的灰尘。
祝归宁得了便宜卖乖,不死心地想要去捉住殷山越放在自己身上的大手,轻声地诱惑他:“你真的不想抱我吗?我保证…很舒服的。”
“虽然是教室,但是现在都放学了,不会有人回来的。”
殷山越用了半包纸巾才把祝归宁书包上面的灰尘污渍弄干净。他扬起手臂,刚刚想要把废纸团扔进垃圾篓里面,就听到小狐狸精又在胡言乱语,说一些十分有伤风化的话。
……
殷大爷手一抖,废纸团砸中了垃圾篓边缘,反弹出去落在了地面上。
殷山越几近麻木,被祝归宁折腾得彻底没了跟他扯皮的力气。拧紧的眉头没有一丝一毫松动的意思,仍旧七扭八拐地纠结在一起:“我看你就是挨打没挨够,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