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果然唬住了这个大老粗。
桑诺勾起嘴角,扶着赵璇坐下来,“那就继续赶路吧,大人。”
——
受到一只小狐妖的羞辱,指挥使怒气冲天,又不好发作,一路都没再开口。
任凭桑诺问他“还有多远”、“要不要喝水”,他都梗着脖子不回答。
转眼过了两日,桑诺感觉到车架下坠,很快就降落在钟山入口。
不知那指挥使是不是伺机报复,入山前并没有提醒桑诺和赵璇加件衣裳,结果二人一入山,险些被冻成冰棍。
极寒之地果真不是随便说说,那种冷,比京城的冬日更甚,将手指暴露在空气之中,不出半柱香的功夫,恐怕就能直接被敲碎。
桑诺终于明白为什么龙崽子不怕冷了……
据说未满百岁的幼龙,多数有冬眠的习- xing -,每隔三到五年,都会进雪山里打个洞,睡上个一年,促进幼鳞脱落,长出更坚硬的龙鳞。
龙崽子要是在这样的雪山里还能睡得着,大概是不知道寒冷为何物的,桑诺光是想想就打了个机灵。
钟山外围冰雪覆盖,入眼是一片宁静的纯白,仿佛看一眼就能洗净灵魂,无边的旷野让心胸为之一阔。
不提这里可怕的温度,景色确实美得惊人。
平坦的海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层,整片天地都仿佛仙境云端,偶尔能瞧见长相奇怪的海鸟,漫步在冰冻的海面之上。
它们黑白相间,鸟喙却是橙黄的,为这片白色的天地,染上了一丝温暖的色彩。
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上,倾泻的瀑布都结成了冰,在阳光的折- she -下散发着赤红的光泽,仿若岩浆。
“那是火山吗?”桑诺好奇的问指挥使。
她曾听龙崽子说过,钟山有许多活火山和数不尽的温泉,入春的时候,瀑布倾泻而下,水汽氤氲,仿若万里云海。
指挥使照旧没搭理他,带着她们走了十多里路,来到一处驿站。
驿站里的小厮,立即为指挥使挑了一批棕灰色的冰原马。
于是,指挥使骑上马,桑诺和赵璇跟在后面步行……
“大人。”桑诺忍不住埋怨:“我好歹是应龙夫人的客人,您就算不让我坐马车,也该帮我也找一匹马吧?”
赵璇脸上围着一圈圈棉布御寒,嗓音透过布料,闷闷地传出来:“是啊,大人,咱们俩公用一匹就够了。”
指挥使冷哼一声,终于轻蔑地开口:“你二人若是骑马前行,半日内,腿脚就会失去知觉,到了烛龙殿,可就得让御医先截除你们的双腿了。”
两个女孩顿时面露惶恐,也猜不出这男人是危言恐吓,还是实话实说。
保险起见,桑诺没再要求马匹,乖乖一路跟着跑。
快到傍晚的时候,桑诺开始幻想,幻想自己被尊上横抱而起,在时间冻结之中,快速穿梭在冰原之间,最终到达四季如春的烛龙殿。
身旁“噗通”一声闷响,桑诺侧过头,就见郡主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无奈之下,指挥使将她丢上马背,领着桑诺,来到附近的一座温泉馆,缓和赵璇冻僵的身体。
夜幕垂下,温泉馆里的侍从伺候桑诺二人更衣。
这温泉池虽然看似露天,实际是处在一片半弧形的结界里,结界外就是旷野雪山的美景,而另一面则是温泉馆的后门入口,整面都是雕琢繁复精美的汉白玉石墙,入口挂着薄纱门帘。
桑诺察觉门帘外有人影走动,认出是指挥使的身形,她随即停止更衣,朝门里喊道:“大人,劳烦您暂且移步,我们准备更衣了。”
纱门之后,指挥使有些难堪地斥道:“我负责护送你,自然寸步不能离!”
桑诺透过那薄纱门帘,能清楚看见门外人的身形,对方当然也能看见自己!
她自然不肯妥协,厉声道:“在我更衣时,您寸步不离?尊上大概不会乐意的。”
指挥使禁不住又涨红脸,想暴喝一声“谁会偷看你更衣”,却又不想在这些侍从前失了仪态,只好忍气吞声地一甩胳膊,转身离开。
他人一走,赵璇也松了口气,满面郁闷的坐在石椅上,嘟囔道:“这人比我父王的侍卫长还讨厌!”
“谁让你跟来的。”桑诺侧眼瞪她:“不跟过来,不就用不着受罪了吗?”
赵璇狡黠地眨眨眼:“没有我陪着,你不害怕吗?”
桑诺白了她一眼:“有你陪着我才害怕!”
赵璇刚欲开口,忽然感觉周围被绚烂的光线笼罩!
桑诺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就看见原本漆黑的星空,变成了绚烂的彩色!
正北方的天空,是泛红的紫色,往后衔接着鲜亮的湖蓝色,一直蔓延到天边。
“我的天!”赵璇恐惧地抓住桑诺胳膊,惊声道:“这是什么!”
“姑娘别怕。”刚刚伺候二人更衣的中年妇人,上前安慰道:“这是极地曙光,钟山的天空里时常会出现这样的天象,是吉兆,看见的人都会得到好运。”
惊慌与无措过后,桑诺睁大眼睛,看着绚烂的夜空,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震撼!
真是太美了!
此前经历的严寒和疲惫,如果是为了这一刻,她觉得值了。
郡主却仍旧畏惧,低头闭着眼睛,不敢看天空,王府里有天象官,他们都说天生异象,乃是天灾将至的前兆。
“别怕。”桑诺捏了捏赵璇的手,将她埋着的脑袋抬起来,对着绚烂的夜空,温柔道:“睁开眼,相信我,你会觉得它美得不可思议。”
赵璇犹豫须臾,将信将疑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不多时,终于适应了这仙境般的绚烂夜空。
赵璇深吸一口气,与桑诺十指相扣,歪头靠在她肩上,甜蜜地开口:“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