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狐狸精?桑诺听得浑身一紧,下意识驱动鬼煞,寻找声源。
鬼煞的眼睛看到的画面有些模糊,她隐约只能看见不远处的屋门外,悬着“内廷军机阁”的牌匾。
议论声就是从那屋子传出的,桑诺- cao -控鬼煞过去,贴在屋子的窗边偷听。
“他们说,尊上是因为瞧见那狐妖命悬一线,情急之下才撞出了结界。”
“这怎么可能?就算尊上与那狐妖的风流秘闻是真的,也不可能就为了一只睡过的狐妖,不顾大局啊!”
“我看未必。”一个高亢的嗓音道:“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孩子再怎么聪明绝顶,也只是个十六岁的龙崽子。这样的年纪,理智受太多因素左右,在咱们看来虚无可笑的情爱,反而是她最大的威胁。”
“哼。”另一个男人显然不服:“我在尊上手下谋事两年,对她的英明才智再清楚不过,凭你们如何散步谣言,我都不会信!尊上怎么会把小情小爱,放在钟山的荣辱之上!”
老者低沉地叹了口气:“怕还不只是荣誉呢,咱们小尊上,是把那狐妖的- xing -命,放在了一切之上,包括荣辱、责任,甚至自己的- xing -命。”
“是啊,毕竟太年少,谁没有过愚蠢的冲动呢?第一次摘下的花,总想用稚嫩的肩膀誓死捍卫。”
……
桑诺听得满心惊骇,这些人为什么这么说尊上?
什么愚蠢的冲动?
第一次摘下的花……是在指她吗?
她很想继续听下去,可是妖力无法支撑,鬼煞很快消散,回到了她的封印里。
得到这些讯息,并不能让桑诺感到安慰,反而愈发担忧。
她被困在寝殿,即使能下地稍作走动,也不可能溜得进尊上的寝殿,没有应龙夫人的准许,她会被挡在结界外。
直到五天后,谢天谢地,飞廉来探望她了。
“我早就想来看你。”飞廉屈膝蹲在床边,看着桑诺面纱上方苍老的双眼,嗓音有些哽咽:“可我不在内廷当差,对不起,妹妹,我来晚了。”
“飞廉哥哥,”桑诺轻声喊他:“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梅姨说你会很快好起来。”飞廉想要握住床褥上桑诺枯瘦的右手,却又顾忌她此刻心情,手悬于半空,又收了回去。
桑诺发现了他的举动,一双苍老的桃花眸子看向飞廉:“我会好起来的,夫人会给我东海的仙丹,我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好看,别嫌弃我,飞廉哥哥。”
飞廉顿时心头一揪,连忙伸手握住桑诺的手:“别多想,我只是……怕碰伤你,你看起来很虚弱。”
“我已经好多了。”桑诺眨了眨眼睛。
那是一双属于少女的眼睛,灵动又单纯,即使被皱着的眼皮围绕,仍旧有着让人心动的神态。
桑诺把所有希望倾注在眼里,盯着飞廉道:“飞廉,你是不是喜欢我?”
飞廉一愣,没料到她会忽然说出这种话。
是因为容貌老去,想要找回自信吗?
“当然,我当你是我亲妹妹。”
桑诺一双纯净的眼瞳盯着飞廉,孤注一掷地说:“等我恢复从前的容貌,就可以给你暖床。”
飞廉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他松开桑诺的手,起身后退两步,蹙眉疑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说出这种话?”
飞廉脸上排斥的神色,让桑诺感到焦急。
难道,他真的只当我是小妹妹?
飞廉察觉桑诺绝望的神色,脑子一转,缓和语气,温声问她:“你是不是有事想要托付于我。”
桑诺泪汪汪地点头。
飞廉苦笑:“真不该让你跟灵儿待在一起,这手段是她教你的?用身体换取利益?”
“我没有其他能交换的东西。”桑诺说:“可我真的很着急,没人可以帮我,梅姨也帮不了我。”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飞廉问她。
桑诺说:“我想去尊上的寝殿,可他们说我是狐狸精,夫人不会让我探望尊上,我好着急。”
飞廉定定注视她,许久,沉声道:“这很困难,尊上现在状况不明,连我都没有见过,桑诺,我不是不能带你进去,只是,私闯尊上的寝宫,是遭雷刑的大罪……”
“不论是什么代价。”桑诺眼睛依旧清亮:“我想去看她一眼,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给你,我要确定尊上一切都好,否则我牺牲的一切都白费了。”
“不论是什么代价,”飞廉严厉地嘱咐她:“但不能包括你的身体。答应我桑诺,永远别做自轻自贱的买卖,就算是为了尊上,你也该爱惜自己。”
桑诺忽然从他的眼神里抓住了什么,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她想起,飞廉曾经送给尊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口脂,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让自己心惊的猜想。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乞求地看着飞廉。
“罢了,”飞廉苦笑道:“明日午错时分,我有一份密报要呈给尊圣,刚好得路过明玄宫,你打扮成我侍从的穿着,在东角门等我。
我会送你进尊上的寝殿后门,但我不能随意出入我小主人的寝殿,你只能独自摸索进殿。”
“谢谢你,飞廉。”
桑诺心想:他对姜雪时果真忠诚得可怕,即使答应了这个僭越的要求,他自己也不肯越雷池一步。
一些回忆不断在桑诺脑海中闪现,飞廉虽然总喜欢找她闲话,可每每聊得最多的,就是从她口中,打听尊上琐碎的生活。
原来,他一直卑微而隐秘的仰慕着自己的小主人吗?
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