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钿,”洛天依沉下眸子,即使此刻,她的威严依旧在,“别忘了,你是这大洛唯一公主的侍女。”
“公主……”
“出去。”洛天依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推走阿钿。
房门被关上,身边没了他人,冷得连空气都快要凝结。洛天依双手环绕着自己靠门蹲下,蜷缩成一团,然周身并不暖和多少。寒冷如噬骨的虫蚁,血肉必啖,洛天依每颤栗一下,青紫的皮肤都几近皲裂。
好冷。
心骤然缩紧,似万针扎过,针尖相叠,连血液都无法渗出。呼吸亦被扼制住,溺入深潭般无可救援,只有呛进凉水,然而“水”呛在洛天依喉间,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水”如铁锈的甜腥味。
好难受。
眼前的景象渐支离,微缩成光点,光点模糊,又连成一片,堕入无尽的黑暗中。但是,黑暗中,更加寒冷。
洛天依隐约听见了乐正绫的声音,那声音是温柔的,阳光般暖的。洛天依晓知这大抵是在做梦,但她连想像出她的阿绫的模样气力都没有。她只能听着那温暖的声音,将自己缩成更紧的一团。
“阿绫,别出事……”模糊的声音带出一口泛紫的鲜血。
洛天依不会知晓,她的血染红抱着她的人的衣襟,那人夕阳色的眼里流露出了多少的自责与心疼。
洛天依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或者说是昏过去的,她一直觉着很冷,什么都不愿想,也不能想,于是她对于时间的意识也被这股寒冷代替。身边的一切都像被封冻,听不见,触不到。
翡翠色的眸子再度睁开时,洛天依才发现自己是被人抱着的。抱着她的姑娘半倚在床头,衣着单薄,身上也不见得很暖。她疲惫的双眼微阖,静静地睡着,双手却仍将洛天依紧紧搂着,好似抓住一件随时就会飘走的羽衣,不肯撒手。
这姑娘该不会一直抱着自己罢?洛天依看着眼前恬静的面庞,想否定也否定不了。她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回抱乐正绫。真是个傻姑娘,抱着个大冰块,不觉着冷么?
“你现下一定在骂我,”本该睡着的女子在洛天依耳边开口,“骂我这个坏姑娘怎么不早些赶来。”
低低的声音有一丝颤,为了掩饰,乐正绫又将洛天依抱紧了些。
洛天依自然也不去戳破这点,只是低头,用脸颊蹭了蹭乐正绫的手臂,耍赖的小猫儿一般,叫人怜惜。
“我确是在骂你,”洛天依大方承认,轻轻拍了拍乐正绫的脸,“我在骂你这蠢姑娘,不觉着抱着我很冷么?若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乐正绫轻哼一声,回击似地屈指刮过洛天依的鼻梁。这个身子好容易回暖的姑娘到现在脸色仍是苍白的,而她本该不点含朱的唇上,不是不见血色,而是好像从未有过血色,“不抱着你,我会觉着更冷。”
“贫嘴,现下又不是冬日。”洛天依低声地笑起来。乐正绫是上苍赐予洛天依的厚礼,不论这位公主大人心底压了多少事,见到乐正绫,她仍能孩子般地微笑。
“可你不醒来,我真的觉着很冷。”乐正绫垂下眸子,眼中黯淡了光彩。有那么一瞬,她真以为洛天依再不会醒来。
洛天依拉过乐正绫的手握住,那带着薄茧的指尖真的冰凉,甚至比洛天依的手还冷上几分。翡翠色的眸子微动,洛天依只朝乐正绫手心呵着气,柔声道,“如今我已然醒来,你便不会再冷了。”
阿钿到底没有听洛天依的话悄悄去乐正府确认乐正绫的安全,而是直接叩开了乐正府的门,拖着乐正绫就往外走。
乐正龙牙晓知洛帝方召见洛天依,担心乐正绫因此惹上麻烦,本欲来拦下乐正绫。然而瞧见阿钿视死如归的架势,竟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放了乐正绫去。不光龙牙,乐正绫也不曾见阿钿这般模样,阿钿- xing -子驯良,能让她这样,必是十万火急的事。
可乐正绫的询问却只得到一句“你的安危,该是由公主亲自确认的。”,莫名其妙,却让乐正绫的心揪了起来。
果然,一到公主府,乐正绫便瞧见了蜷缩成一团的洛天依。她想去抱起那蹲在地上的姑娘,但那姑娘纤细的身子刚落到乐正绫怀里,便吐出一口血来。血染衣襟,乐正绫只觉满目皆是扎眼的红色。
“我去帮你倒些水来。”乐正绫动了动自己有些麻木的手臂,放开洛天依,却被苍白的手扯住衣角。
“你乖些,我不会离开,只是去倒杯水来。”乐正绫抚着洛天依的头,像对待小孩子似地又一遍耐心告诉她。洛天依睡梦中一直喊着“阿绫别走,危险”,乐正绫也不知这姑娘究竟整天在瞎担心自己些什么。
洛天依仍旧不放手。
乐正绫无法,只有捧起洛天依的脸,俯身吻上那苍白的唇。
温热的气息相接,洛天依睁大了眼,绯红了耳根,惊奇之下,便也放开了扯住乐正绫衣角的手。
得到预料之中的反应,乐正绫才放开洛天依,悠悠去倒水。
“不喝。”
天依很是严肃地拒绝着递到自己唇边的东西。说好的去倒水,怎的倒出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确定不喝?”乐正绫朝洛天依狡黠地眨了眨眼,怎么看怎么有- yin -谋的模样。
“我……”洛天依还没说完,便被乐正绫的吻封住了口。
如洛天依所料,药苦得很。然而吻着洛天依的柔软唇瓣却是甜甜的,像是一块甜美的薄荷糖,苦药便不那样难以下咽了。
“这样,药便不苦了。”温热的气息与洛天依贴得极近,洛天依刚凉下来的脸颊又只得继续发烫。
“明明还是苦得很。”洛天依小声嘟囔,乐正绫只是无奈地笑着。
☆、五十五
清晨。
“阿绫。”
“阿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