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她的过程经历了十多个几十年,最后相见只有几天,甚至都不够让林锦记住自己。
漳夕一开始是痛苦的,每一次的痛苦都不亚于亲眼看到林锦在自己的面前被杀死,但后来她开始有些麻木,只是等待着,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林锦可能会出现的角落里寻找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那一次在那个破旧的老剧院门前看到林锦的妈妈,那一瞬间她害怕到心脏都在紧缩,呼吸滞涩在胸腔里,几乎以为自己会因窒息而死。
不应该的,这不是林锦该出现的时间,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漳夕苍白着一张脸一次又一次算着林锦轮回的时间,最后发现自己的计算并没有错,至少还要等十几年她才能见到林锦。
重复了那么多年的事忽然被打破了原有的规律,手里牵扯着的掌控未来的线索忽然断了,漳夕急切的想要从眼前这个可能是林锦的人身上找突破口。
她故意去接近她,想探听她的底细,想知道她到底和林锦有什么关系,结果却一无所获。
这个人像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所有打算一样回避着她的问题,所以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去知道林锦的情况,这几乎让她发狂。
过去的所有悲伤和忍耐像是融进了她的血液里一样,之前她的血液像是凝滞在血管里,一动不动,没有温度,活着,还是死了,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感觉,现在血液重新流遍她的全身,那些压抑的情绪被带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叫嚣着,呐喊着,刺激着她的泪腺和神经。
不正常,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正常,可到了现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了,干脆就放任它。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小天使们粗来冒个泡吧_(:_」∠)_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漳夕以前听林锦给她背过这句诗,骤然听到那个和林锦长得很像的女人的名字时,先想起来的也是这一句。
江湄,两字皆从水,这个名字取的恰当,她也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真正温柔如水的人,后来想想,林锦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和她很像,比如冬天时把自己的手揣在怀里暖着的举动,比如夜晚提着灯在屋前等她回家的身影,还有一次次替自己擦掉那些懦弱的眼泪的纤细手指,有时甚至温柔让她心疼。
漳夕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打听出来这个叫江湄的女人其实是一个话剧演员,有时候也会去接一些时髦的电影剧本,在那个还没有开放到上至八十下至八岁都开始疯狂追星的年代,江湄已经称得上是粉丝如云。
只是幸好那时的狗仔也还没有后世猖狂,不至于无孔不入几近跟踪地去窥伺演员的生活,不然那天在街上遇到江湄又和她搭话的事恐怕第二天就要见报了,自己说不定事情没有打探清楚,还会惹一身麻烦。
漳夕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想法走进了电影院,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拿着票坐在座位上了。
宽大的银幕上放着江湄最经典的电影,名为蒹葭。
电影的背景是在战国时期,那个群雄混战,诸国分立的时代,江湄饰演的公主几乎是怀着必死的决心嫁到了敌国。她想要为死去的父亲复仇,也想要通过她在其中周旋为自己刚刚继承了破败王国的兄长赢得一丝喘息和重振旗鼓的机会。
然而机关算尽,- yin -谋重重,最终抵不过爱情两字。
在意识到自己只是被兄长利用当做了复仇的傀儡之后,她也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不忍心对自己嫁与的这个人下手,一场开始于兵荒马乱和政治纠葛的联姻,却让她此生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
她内心痛苦着,对欺瞒利用了自己的母国和兄长阳奉- yin -违,另一面又因为从前的背叛和欺骗不敢承认自己对王的感情。
她从来都没有轻松过,直到最后被当做了女干细赐死,她才觉得自己总算走到头了,爱情让她觉得提心吊胆沉重不堪,家国之仇让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个人都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没有人能说出来,所以她只好去当那个殉葬品,用来让他们灵魂安稳,让他们有口且能言,让他们祭奠沉寂与死亡的痛。
公主初到敌国时曾想过诱惑国君,她用尽了各种手段接近他,却三番五次被人阻拦,进宫多日未曾见过国君一面,反而是一次无心的在湖上闲游闯入了国君的视线。
容貌昳丽脱俗的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裳坐在船头,隔着朦胧的水雾传来少女清亮的歌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
国君对她一见钟情。
只可惜好景不长,母国在兄长的带领下迅速强盛了起来,国君难做其敌手,最终战败。
国已破,国君也于乱市中被斩首,江湄饰演的公主在一个- yin -雨天穿上了他们初见时她穿的那件鹅黄衣裳划着小船到了湖中心。
没人知道船是怎么沉的,也没有再想起这个曾被送去敌国的公主。
故事以国君在岸边亭上为湖中少女驻足开始,又以蒹葭衰败,水鸟离去的静寂湖面为终结。
天地苍茫,人世寂寞。
江湄的演技把这个人物的悲欢塑造得入骨入髓。
漳夕恰好赶上了这部电影的首映,她坐在最后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江湄坐在她的正前方,电影院里的灯关掉之后,世界只剩了这一方屏幕和幕中人跌宕起伏的一生。
电影结束后,漳夕还有些回不过神,坐在座位上愣怔地看着前方。
一只白皙瘦弱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漳夕顺着那只手看到了江湄微笑的脸。
“刚才的电影怎么样?”江湄问道。
“啊,电影……电影很好看,很……很感人……”漳夕有些慌乱的回答着,她记忆里很少被人主动搭话,之前的几次接触也是她主动去问江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