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卿只觉得一颗心酸痛难耐,上一辈子的安儿,上一辈子的安儿便是活得那么阴郁,仿佛从来都不会笑。她狠狠闭了下眼,埋在赵梓砚怀里:“可我明明有机会做的更好的,我当初若不把你一个人丢在宫里,你便不会还要生生被她们再欺凌六年,我要是再周全一点,便不会害你为了救我差点死在永帝陵,还……还伤了腿。没有我,你……你也变得那么厉害,你还有乐瑶,还有许多真心忠于你敬爱你的手下。”
眼看傅言卿哭得无声却压抑,赵梓砚却是微微松了口气,总算说出来了,憋了这么久,定然要憋坏了。
赵梓砚轻拍着她的背,眉眼间俱是柔情和庆幸:“可是我却觉得这最好的安排呢,你给了我六年最温暖的时光,又给我留了六年的念想。你说的对,没有你,我也会很厉害,可是,我不会有乐瑶,也不会有那些真正爱护我的属下。人心都是肉长的,若非因着卿儿你那六年的爱护,我不会对这个不肯给我一丝怜悯的世界有一丝感情,这些年我杀了很多人,为了赵墨笺,我也为了我自己,可我对某那些饱经磨难的人总忍不住心软。因着,当年我无比绝望时,有人给了我希望,我知道那种滋味,所以我也想给他们希望。卿儿,我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这从来都不是随口说说的。至于你说后悔你没带我走,其实我却很庆幸,正因为有了这六年,我才有能力护你,才有资格爱你。卿儿,你可知道,在我心里,你所做的一切让我有多么庆幸么。”
傅言卿在她怀里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股滚烫的感觉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抱着她,紧紧不放,恨不得把她融进骨血里。对着这样的人,她还能如何,甚至她的悔恨都成了一种错,她仿佛彻底想通了,埋在赵梓砚柔软的怀抱里,破涕而笑,抬起头,她笑道:“为何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好像是自己给自己养了一个好媳妇?”
赵梓砚亦是笑了起来,给她擦干净眼泪,亲了下她的唇,歪头道:“现在才知道么?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眼光,特别厉害?”
傅言卿目光柔和,琉璃般的眸子中缱绻深情:“嗯,足以让我荣耀一世。”
这横亘在傅言卿心中的心结总算被赵梓砚的柔情化解了,连带着曹流锦时不时的出现,她也淡然了许多。
当然两人偷偷窝在房里时,自然甜蜜温馨,府里的氛围却不那么舒服了。整个府邸里除了粗实的丫鬟仆役,基本都是赵梓砚的人,基本都知道他们的君上和曹流锦的事,自然也明白苏姑娘和自家君上之间怕是矛盾难调。原本府里人对她印象很好,可如今却不那么友好了。毕竟不知真相的他们一直觉得君上同苏姑娘感情好的很,突然有人横空插足,还是如此严重,都对曹流锦没好脸色。
而明面上傅言卿两姐弟和赵梓砚关系也越来越僵,赵梓砚去别院找过傅言卿好几次,可最后都不欢而散,傅言旭更是冷声冷气,虽然不再出言不逊,可说出的话,显然是不想赵梓砚和傅言卿有半分瓜葛。
而身在夔州的赵墨笺接到暗卫递上来的信后,头一次露出了畅快的笑意,她快速看着信,最后忍不住朗声笑了出来,兴奋地看着信,开怀道:“赵梓砚,你也有今天!我就想知道傅言卿到底有多爱你,是不是你和别的女人一夜风流,她还肯不计前嫌与你鹣鲽情深!可惜……女人善妒,何况还是这等荒唐的感情。你依仗西南王,若他知晓你这般同她女儿纠缠,又闹出这等丑事,可还会一心为你!”
她这几个月过得生不如死,母妃被抓,她虽自登基为皇帝。可名不正言不顺,萧拓也未曾真正敬她,一想到外面流传的那些对赵梓砚歌功颂德的话,便几欲疯狂。她待傅言卿不薄,自幼相伴,母妃何曾亏待过,自己也是尽心尽力培养她,可她却投入那个废物的怀抱,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对于骄傲的她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心中无尽的怒气仿佛得到了宣泄,她一双丹凤眼中敛着无数算计,既然她们之间有了裂缝,那她就让它变成沟壑,没了西南王府的同心,赵梓砚还能应对三面夹击么?
这厢赵梓砚看着沮渠延送来的信,眼里带着一丝淡笑,沮渠延到还是很会做人。
“看什么,这么开心?”身后温润的嗓音响起,腿上被人搭了件毛毯,暖意很快涌了上来。
“北凉来信了,沮渠延将段业斩首,沮渠野也被废黜了,算是给了一个交代,而且,联盟之事也达成,随时可以出兵支援。”赵梓砚握着她的手,轻笑道。
傅言卿听罢也微微笑了笑:“的确是好消息,只是,你准备让他何时出兵,现在,还是等我们的计划?”
赵梓砚收了笑意,低头思忖,随即道:“立刻出兵,只有逼得急了,她才会生气,如此更容易上当。而且,吐谷浑也也越发肆无忌惮,错过了时机,我们会很被动。”
傅言卿点了点头,替她研墨,赵梓砚立刻提笔回信。傅言卿在一旁看着她,目光稍微有些悠远,落在正往这边来的曹流锦身上悠悠道:“我先离开,计划可以继续往下了。”
赵梓砚将搁下笔,吹了吹,听罢微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傅言卿顶着司乐的脸与曹流锦擦肩而过。
曹流锦送了茶水和点心,轻柔道:“君上在书房待了一上午,想必倦了,我备了糕点和香茶,君上且用一点。”
赵梓砚看了她一眼:“我说过,这些你不用做。”
曹流锦咬了下唇,倔强道:“流锦想替君上做。”
赵梓砚摇了摇头,声音温和了不少:“我晓得,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不想你再多辛苦。”
曹流锦眸子一红,死劲摇头:“不委屈,能照顾君上流锦开心的紧,也从未觉得辛苦。”
赵梓砚脸上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却倏然落寞:“她以前也是这般。”
曹流锦听的心里一窒,蓦地涌出一丝不甘,那个女人这几日一直不肯来看赵梓砚,即使赵梓砚去了也是吵架,如何能值得她念念不忘。可她却不能直说,只是装作疑惑的问:“君上是说苏姑娘么?”
赵梓砚脸色黯了下去,却是没说什么,片刻后才道:“陪我出去走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