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视线落在她与陈嘉交握在一起的手,突然了悟,只是心中还是存着一根刺,不愿接受罢了。
“姑姑,就算那孩子长大后学了一身出色的本事又如何,莫非你以为皇上还收服不了一个小小的蟊贼?”
陈嘉这句话像是一味定心丸,终于叫贵妃止住了忧思,答应带那个孩子去相国寺。
虽然心里早已有准备,但在看见那孩子的刹那,贵妃还是忍不住一惊,这孩子的相貌与皇上实在相似,若不是知晓这孩子的来历,只怕还以为是唐熠的儿子。
贵妃见过这个孩子后,先前的三分勉强也变成了十分愿意,当即拉着这个孩子上了马车。
路上,皇后和贵妃对孩子进行了一番试探,倒也发现这孩子心- xing -单纯,不似怀有愤恨之心,便安心带在了身边。
相国寺的神僧见了这孩子,竟连呼这孩子有慧根,要将其收为关门弟子,当即准备剃度出家,好在贵妃牢记唐熠的嘱托,同神僧道明缘由,让这孩子只是拜师,并未入佛门。
从此后世间再无梁王之子,只有相国寺的小沙弥,明空。
晚间用过素斋后,贵妃正要上床歇息,就听见叩门声响起。
山间幽寂,蝉虫奏鸣,晚风吹动间,疏影横斜,映在门窗上,如山鬼一般魅惑。
她小心的问道:“谁啊?”
“是我。”
皇后!半夜三更,霜重露浓的,她来这里干什么?
贵妃柔声劝道:“姐姐,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安置吧。”
外头人影未动,似抱着某个东西,瑟瑟的站在外面。
贵妃吹灭了烛火,躺在床榻上看着外面那道影子,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安宁,索- xing -下去开门。
一打开门,一阵冷风便往里面灌,险些吹灭她手中的蜡烛,她将人拉进来,立即关上门,这又觉得缓和了些。
在明亮的烛火映照下,皇后抱着一个匣子,委屈巴巴的站在她面前,发丝上沾了水汽,凝成水珠,顺着精致的轮廓滑到颈间。
她伸手去抹了一把,那外衣上也有点润。
她从衣箱里找出一件灰褐色的袄子,递给皇后,“姐姐,还是先还下- shi -衣裳吧,这山里夜间寒气最重,当心着凉。”
皇后将手里的匣子往贵妃怀里一塞,没好气道:“原来妹妹还是关心我的啊,方才见你熄了蜡烛,还以为妹妹会把我关在外面一宿呢。”美目流转间甚是埋怨。
“哪有?此处防卫甚少,我这不是担心歹人。”在唐熠登基一事上,皇后出力不少,在明面上贵妃也不会太过冷落她。
皇后哼哼唧唧算是勉强将这事揭过了。
“以后,不要再穿这灰不溜秋的颜色了,咱不用给那人守孝。”她将那灰褐色的袄子扔到一边,重新在衣箱里翻出一件玫红色的缕金袄子。
贵妃抱着匣子坐回了床上,看着上面的暗纹出神,思索这里头装着什么东西竟叫皇后这般珍爱。
地上人影晃动,曼妙的身姿扭动,如春风拂过柳枝一般妖娆,看得人喉头发干。
贵妃瞅了瞅桌上的茶盏,起身过去,不过两步便被人抓住衣袖,“你去哪?为何不看我?”
她似气极,胸口起伏不定,那一对饱满呼之欲出。
“我…我有些口渴。”贵妃不敢对上面前女子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目,侧头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怕贵妃不信,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殊不知她这一番举动却是有些画蛇添足,取悦了皇后。
“我去帮你倒。”
“不用了不用了…”话刚说出口,那人便已去了桌边,端着茶水回来了。
冰裂茶杯外形光亮细腻,清亮的茶汤盛在其中,釉面如同盛开的玫瑰花,叫人挪不开眼。
“怎么不喝?要我喂你吗?”
喂你?贵妃见皇后神色便知晓这“喂”必定不同寻常,立即摇头,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皇后俯头轻嗅,将杯沿放至唇畔,“正好我也渴了。”
细抿一口,茶水绵软甘醇,齿颊留香。
“果然是国寺,连这处的茶汤都如此甘甜,想来也是受了菩萨的灵泉洗濯。”
烛光摇曳,明暗不定,皇后明艳的面庞在此时也变得温婉静美了许多,眼里的光芒也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里头情丝脉脉涌动。
“我也想喝。”贵妃怔怔望着皇后,如同婴儿一般将自己最简单最真实的想法诉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