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些犹疑。半夏和忍冬从小就跟着她,十六年来情分非常,应当不会骗她的。
对,她怎么能因为一个只是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的陌生女子就怀疑陪伴自己多年的下属呢?
对,她什么都没有忘记,用不着愧疚。
可即使这般在心中说服自己许久,太子仍旧不敢直视陈嘉的双眼。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悲伤和失望,沉甸甸的,她没有勇气去对望。
但她的手却是舍不得放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凭心而动。
半夏见太子和陈嘉难舍难分,心中不满,便提醒道;“殿下,我们该出发了,皇上和大理寺卿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孤知道了。”太子不耐烦的点了下头,又望向陈嘉,“将你的名字告诉孤。”
呵!
这会又来要她的名字,是觉得她当真蠢,甘愿一而再再而三的将真心送出去践踏不成?
陈嘉讽道:“告诉你又如何?你不还是会忘记。既然如此,那知晓与不知晓又有何区别?”
太子的唇角翕动几下,将那句“放肆!”从嘴边急生生的咽下。
半夏眼见太子还是这般的固执,只得将目光转了陈嘉。
“公主,您毕竟是皇上册封的公主,也算是殿下的妹妹了,做什么事情可不能只全按着自己的心- xing -来做啊,你也得替我家殿下考虑一二啊。
您这般不清不楚的纠缠着殿下,让路过的朝臣们看见如何做想?让昭和公主、让皇后娘娘如何看殿下?您也不想挑起两国战争吧?”
发自内心的讲,半夏是真的不希望太子娶太子妃,谁都配不上她家太子。
可比起那有名无实的昭和公主,殿下似乎对丞相家的小姐更有爱慕之意,也就是说陈嘉的威胁比昭和更大。
“殿下,您与公主的年纪都不算小了,这般亲密的动作实在不妥,就算是寻常人家的亲兄妹也没这般没礼法的,何况咱又是在最看重礼法的皇家,咱也不是那血脉相承的至亲。
这种事也只有那没教养的人家才会做的。”
她又撇了一眼陈嘉,笑道:“公主啊,您说奴婢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啊?”
她扯了扯太子的衣角,眼神里的炫耀之意毫不掩饰。
陈嘉如半夏所言,强行挣脱了太子的桎梏,却没有离开,反倒是向前走近。
“啪”
半夏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左边脸颊上却是火辣辣地,疼痛异常。
“你!居然打我?凭什么!”她捂住红肿的脸颊,又惊又怒。
“怎么,不该打吗?”陈嘉个子比她高半头,又微微退了半步,俯视着她,轻蔑道:“我一个公主,教训一个妄想以下犯上的奴婢,还需要理由吗?”
半夏气得岔了气,待眼眶蓄满泪珠,望向太子道:“殿下,奴婢都是为了您好啊,奴婢受点委屈什么的没有关系,但是您可不能再和这种言行粗鄙的人在来往了,不然让陛下知晓了只怕会对您失望啊。”
陈嘉立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猫儿眼里流动的再不是那莹莹如蜜汁般的情意,此刻那里面满满都是讥讽与冷漠。
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半夏竟隐藏得如此好,平日里对谁都是好言软语的,却不料半夏也能说出这如刀剑一样锋利的话,句句都在剜她的心窝子。
果然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她猝然想起前些日子,她与太子私下相处时,背后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双嫉妒的眼睛在监视着她们呢?那时半夏心中又在算计着什么呢?
琥珀色的瞳孔骤然紧缩,指节响动,周身散发着寒意,她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紧紧地盯着那侵犯了她领地的人。
半夏何尝没有察觉陈嘉的变化,她转而抱住太子的大腿,掩面哭泣,“殿下,殿下您要相信夏夏啊,夏夏也是为了您和公主才会那般直言的,都说忠言逆耳…”
“啊”
半夏捂着右脸,眼睛瞪得如铜铃,里头写满了惊讶,“殿下,您为何要打夏夏?您怎么舍得啊?
夏夏可是陪伴了您十六年啊,将您当做了亲…弟弟一般疼爱,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怎么就舍得打夏夏?”
太子冷笑:“你不是说自己是忠臣要谏言吗?岂不是在骂孤昏庸暴戾?”
“没有,夏夏没有那个意思,夏夏只是觉得殿下身边不应该有那粗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