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人家家,方言不能对这碗麻辣烫的归属提出异议,于是她嚷嚷道:“洗手了吗?就吃!什么卫生习惯!”然后自己又盛了满满一碗,也坐下吃了起来。
方言突然想到,如果张子路见到她们俩不但没有为他打起来,还坐在一起状似亲密地吃麻辣烫,不知道作何感想。看来这个男人虽然可恨,但是她们俩似乎也没有把他摆到一个重要地位。这两年的婚姻生活得到这样一个结局,除了自尊心有点受伤,也许在此结束还真是一个好的开始。
在吃饱肚子以后,需要担心的就是去向问题了。如果此时贸贸然回娘家,吓着爸妈不说,只怕这个婚也是离不了的。方言想起自己结婚的时候,老妈就曾定下了一个大政方针说,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离婚,你看那些离婚的女人有一个有好下场嘛。比起老妈的苦口婆心,如果离婚,估计老爸能把自己的腿都打断了。
而张子路坚持离婚是为了莫嘉欣,可是看这姑娘的样子,像是从来没想过要跟他。
说一千道一万,就算他不想离了,老娘也不想再跟他过了,我他妈又不是备胎,我以后可不能再活得这么窝囊了。
方言一边在脑子里盘算,一边用一种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莫嘉欣,莫嘉欣坦然自若地吃着麻辣烫就跟没瞅见对面这个满嘴红油,脑袋像鸡窝的女人似的。
莫嘉欣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冰箱里现在也只剩啤酒了。她摇摇头回到餐桌上,“你也太可怕了,把我冰箱里过期一礼拜没扔的酸奶都给喝了。不是说宿醉的人都没有胃口吗?”
方言瞪大了眼睛,把离婚不离婚、酸奶过期的、无家可归、谁应该为此负责等等想法在脑袋里过了一圈以后,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凭什么自己就居无定所、四处流浪,面前这个人难道不应该为了白睡自己老公,给自己造成的巨大影响负责吗?而她现在居然在为了我吃光了她的过期酸奶而大惊小怪?可是方言毕竟在经过十二个小时的睡眠之后处于清醒状态,还没法把这么无稽的话说出口,于是她只是平静地说:“我也要喝啤酒。”
在喝光了冰箱里所有啤酒之后,方言终于放心地躺倒在了卧室地板上,看来今天也不用为在哪过夜- cao -心了。可她的胃在过期酸奶、麻辣烫和又一轮的啤酒摧残下终于受不了了,她手脚并用地爬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就吐了个干净。
莫嘉欣也跟了过来,一手帮她抓着头发,一手帮她拍着后背。
她吐完了,坐在卫生间地板上,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还用手捂起脸说:“莫嘉欣,你说我是不是很丢脸啊。感觉都没法见人了。”
莫嘉欣也坐下来,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你怕我看你笑话吗?”
方言把指缝打开,露出两个眼珠,“不知道为什么,我还真不怕耶。我也有朋友,但是我什么丑样子都见过的还真只有你一个。”她又撅撅嘴:“出于真理和正义我应该恨你才对,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恨你呢。这他妈的生活啊!”
莫嘉欣把她一把提溜起来说“你留在这可以,但是能不能洗个澡再睡啊,一股子酸味,跟块臭抹布似的。”
和莫嘉欣认识以后就一起睡了两个晚上,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虐缘,方言用她酒精超标的脑子是不可能想明白了。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讨厌莫嘉欣,虽然莫嘉欣的感情观出现了偏差,及时行乐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腐蚀了她的大脑,但是莫嘉欣这个人并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甚至可以说比张子路要对方言的胃口。
为了挽救这个同志,方言决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直到找到房子为止,毕竟自己是她错误价值观的受害者,也可以盯着她不要在张子路出差回来后,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下去,她俩在某点上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张子路那个三秒男真的是不能要的。
广告公司高管张子路在和妻子摊牌以后回家验收成果,欣喜地发现那个碍眼的女人终于识趣地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好在自己这套房是婚前财产,所以只是损失一半存款,就可以顺利地办理离婚了。
他刚下飞机,就给莫嘉欣打电话,但是电话那头总是无人接听。
莫嘉欣是个独立摄影师,除了商业摄影项目,也会接拍一些私摄影的工作。在一次拍摄中和张子路结识,拍摄结束,工作人员一起去喝了次酒,那次之后张子路就迷上了外形妩媚、个- xing -爽朗的莫嘉欣,觉得她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迷人的女人味,和自己的妻子比,莫嘉欣就像葡萄酒,而方言就像饺子汤。作为佳酿,莫嘉欣要价再贵都有人愿意买,而方言却是寡然无味,饺子店里免费赠送,还要看有没有肚子装。
去公司处理完一些琐事后,他就找了个借口直奔莫嘉欣的工作室去了。张子路熟门熟路,也不用人带路,就径直走到了拍摄间,他打开门探头一看,莫嘉欣穿一条紧腿的破洞牛仔裤,两条腿修长笔直,身上套了件黑色皮衣,头发松松地绑在脑后,正低头拍一组玩具。
张子路看着她专注的侧面,目光沿着她的身体轮廓细细地打量,只想把她的灵魂掏出来看看。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神秘感。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就像品红酒,不能一口喝完,要细细地在口腔里咂么,会喝的还要品品看是哪个区域,那个年份的。
他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两下,莫嘉欣回头看到张子路,“你怎么来了?”
“打了电话,你也没接,过来看看。”张子路取下墨镜,“想你了。”
对于他毫不掩饰地热情,莫嘉欣没有回应,只放下相机,“那一起抽支烟吧!”
莫嘉欣从兜里掏出烟盒,靠在吸烟室的玻璃上,用欣长地手指夹起一支香烟,张子路赶忙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上。
“忙吗?都没空接我电话?”他看着莫嘉欣吸上一口烟,一只手支在玻璃上,看起来像是要把莫嘉欣围在怀里。
“其实不忙,”莫嘉欣看眼窗外,窗外是条寂静的石子路,掩映在一丛丛常绿灌木中,“只是……张先生,有些插曲放完了就完了,不用总是来回重播。”
张子路把脸靠近莫嘉欣,鼻息几乎能喷到她的脸上,“我想把这支插曲变成我生命的主题曲,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