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有冷气,之后记得随身带手帕或面纸。」宵韵说。
乐乐这时才反应过来,笑咧开嘴。「……韵姊姊对我最好了!」
「……安全带。」
「蛤?」
「我让妳把安全带给我系上没看我要开车了么。」
车子行进中,乐乐对着戴墨镜看不出表情的宵韵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韵姊姊韵姊姊,妳怎么开车来载我了,是怕我走太远么?」
「韵姊姊韵姊姊,妳不是原本说今天下午有事要我等钱子小哥来?」
「韵姊姊韵姊姊……」
「……安无忧。」
宵韵淡淡说道。
「妳如果想现在下车,妳可以继续废话。」
「对不起我闭嘴……」
「我们补习班师资完善,环境也特别好,很适合念书……这是我们的课程表您请过目。无忧她本来成绩不错,就是几个特定科目要加强,再好好准备个一年,我相信是大有可为的!」补习班主任用那张长满肥肉的大脸谄媚笑着,从宵韵一进来,阅历颇丰的他立刻感觉到对方非富即贵,招待也就格外热心殷勤。
宵韵扫了一眼课程表,点点头。「……无忧,妳先上去教室挑座位,顺便熟悉下环境,我和张主任要谈一下。」
有热心的工读生来带乐乐上楼,按开大灯后见几十排的台阶座位绵延而下,中心处是擦得极干净的黑板,板擦和各色粉笔整齐码成一排,空气里弥漫一股升学主义至上的酸臭味。乐乐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从没补过习的她想着在不远后的将来桌上会有无数本抄了满满笔记的教科书,在几百人的大教室里听着台上老师用麦克风嘶吼了无新意的内容,解题技巧、八股式教条,有趣的知识转换为分数后,就只剩背诵、取巧和猜运了。
伟大的升学主义,竞争的升学主义,现实的升学主义。从古老年代传承下来,腐蚀着几百、几千年后学子们蠢蠢欲动的心,将其社会化成所谓「符合社会期待」的「优秀菁英」。
多么可悲又无聊,可偏偏是每个人必经的过程之一。
在一楼会客间的张主任频频掏出手帕拭汗,冷气明明已调到接近摄氏二十,他的汗却如关不住的水龙头,在脂肪油腻的脸上肆意流动。原以为眼前的大美人对教育这块没多涉猎,可她却不停指出课程编排上的问题,其中有好些细节补习班自己也知道所以刻意避开去谈,但在这漂亮小姐的逼问下一切无所遁形,张主任只得边苦笑边认真的将宵韵提出的点给记下。
好在宵韵虽要求得多,付起钱来却格外爽快,没有一般人谈学费的锱铢必较;宵韵从名牌包里掏出厚牛皮纸袋,满满的千元钞上下学期一次付清,干脆利落。她将收据条收起来时乐乐恰好也从楼上走下来,便不再多说,开了车子就走。
宵韵将车开到隔M大宿舍一条街口处,找了个- yin -影停下。乐乐看着车窗外头,瓦蓝天空、自由的风,麻雀吱吱喳喳,而她的未来却要窒息在书堆中。
乐乐叹了口气。
「……想收获必然有所付出,与其唉声叹气,不如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乐乐转头,宵韵的表情埋在太阳眼镜下。她扯开一抹笑将这严肃的鼓励给收下来。
「休学手续办好了吗?」
「嗯。」
「宿舍的行李收拾了?」
「前几天就弄得差不多,东西很少,今天下午就可以搬出来。」
「我下午让钱子去帮妳搬。」
回到宿舍,只剩筑宫一人在房内。筑宫坐在她的位置上画画写写,她难得的认真让乐乐有些意外,靠近一看却不禁失笑,只见原文书上一位经济学大师的相片给添了胡子开了嘴巴,倒成了喜剧大师卓别林。
乐乐靠在筑宫的桌子边,筑宫没看她。
「……筑宫,妳上次猜对了,秦家大小姐是我小时候很重要的亲人。」
筑宫拿笔的手一顿。
「……还有,我要重考医科,已经休学,下午就要搬出去了。」
「……喔!」筑宫意外的冷淡。「知道了。」
「……」
「……没心没肺的家伙,要走为什么不先说一声?安无忧,我把妳当朋友,妳当我什么了?!」筑宫越说怒意越大,最后狠狠把笔往桌上摔。
「……对不起,我只是……怕妳我难过。」
「少臭美了!」筑宫哼一声。「妳要去重考,我反而很替妳开心。」
乐乐不解。
「乐乐哪,我跟在我爸身边学习也有一段时间,看人眼力还是有的。实话说,新训第一天瞧妳資料卡上系级是企管,我很诧异。」筑宫将背靠上椅子,两手交握放在后脑勺,边回忆边说道。「……妳身上的气质很干净,从骨子里散出纯粹。那是种被保护得很好,心地善良天真做不出一点狠心事的特质,妳若在商场上打滚只能注定炮灰垫脚石的命,妳属于咱校另一个学院,白大褂比办公装更适合妳。」
「哪!重考很辛苦吧!好好加油给我考回M大,明年乖乖叫我声『学姊』,听到没有!」
「啊……喔……」
「干嘛!有点志气好么?这虚弱的语气一点都没有下定决心的样子。」
「没事,不过是因为妳突然正经害我好不习惯。」
「安无忧!别以为重考我就找不着妳,看我不……」
「啊哈哈哈!好啦好啦谢谢妳……啊啊别挠了好痒好痒……哈哈哈……大人饶命饶命!」
「来来来给大人香一个就放过妳!」
「去死啦妳个地主家的傻女儿!」
「韵姊姊,这些东西就是全部了。」乐乐指了指几个放在客厅角落的纸箱,宵韵轻蹙了下眉。
「……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