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可是来杀我的吗?”
空地对面,黑暗中,缓缓地走出了一个白衣女子。过不多时,便行至古井前,立在月光之中,淡淡的看向碧瑶。
碧瑶微愕,面上却没露出分毫,只道:“杀你?”
那女子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那口古井,道:“若非如此,你又何故祭出法宝?”
闻得此言,碧瑶沉吟了下,才将小花收回,道:“我只是路经此地,想寻一处地方歇息一晚,明日就离开。”
那女子一怔,目光再度看向她,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此处以南十里处便是小池镇,随意寻一户人家借宿一宿也比在这荒山野岭里要舒坦罢。”
碧瑶却微微摇头,道:“若是常人,自是这般想。可我常年在外漂泊,居无定所。除南疆十万大山、极寒之地昆仑山以及东海之外流波未曾踏足,我早已游遍了中原大地。如此,岂能若常人一般娇气?”
白衣女子听罢,面上闪过几许异色,目光闪烁不定。
碧瑶见状也不再言,只是依旧带了几分警惕的打量着那女子,面上却多了一丝疑色。
白衣女子寻思良久,再上上下下打量了碧瑶几眼,末了才反身朝身后的迷雾中缓步走去。
“既如此,你请自便罢。”
只留下一把幽幽的嗓音,回荡在这寂静的山野间。
“你且留步,敢问姑娘可是天狐一族的后裔?”
此言一出,那女子霍然转身,原本清丽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惊愕。她道:“非我族类,不能相识。你究竟是何人,竟识得我真容?”
碧瑶微微一笑,缓步走到井边,道:“你可知道二十年前,亦居狐岐山中的鬼王宗宗主娶了天狐一族的小痴一事?”
那女子点点头,只是面上更为疑惑,“小痴乃我族赤狐一脉嫡系血脉,亦与白狐一脉中长老小白最为交好。只是听大哥曾说,这小痴于十年前的正魔交战中,故去了。”
闻得此言,碧瑶面上笑意敛去,目光自井底移向那女子,道:“九年前,我娘正是为了护我,才死在天音寺的和尚手中。后来,白姨带我离开了狐岐山,四处闯荡,授予我奇术。只是,两年前她却忽然将我送回狐岐山,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你既是天狐一族,那可知她的下落?”
那女子听罢,面上惊疑不定,寻思良久,才道:“原来你竟是半狐之躯,难怪我未能认出你。只是,我怎知你所言非虚?”
碧瑶嘴角一勾,缓步上前,道:“那还不容易,你可看好了。”
片刻后,但见一白一赤两道光芒忽然自林间窜出,向北方飞去,须臾间便先后落到了一个小山丘上。
未几,便消失在了山丘一侧的洞口中。洞口旁边的岩石,皆为黑色。
此乃,黑石洞耳。
过断崖,下深渊。道路蜿蜒曲折,地势险峻异常。兜兜转转间,碧瑶自是早已分辨不清来时的方向。
终于,碧瑶二人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地底岩洞。炽热通红的岩浆汇集成湖,湖面波浪翻涌,不时有气泡冒起,破裂。如此往复,生生不息。整个岩洞更是充斥着热浪,令人难以忍耐。
“当心脚下。”
寻声望去,只见那女子正处在岩浆上方有一处约摸三丈见方平台上。平台的尽头,最是靠近眼睛的地方,有一个椭圆形的凹陷,上面静静地团着一只白色的大狐狸。只是,六条毛茸茸的尾巴,却只能分散在外。
它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安静且美丽。
碧瑶忍着岩浆带来的不适,沿着唯一的道路,走上那平台,来到那狐狸跟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此狐卧于这炽热到仿佛将它灼伤的岩石之上,却没有一丝不适。碧瑶心思通透,又岂会看不出其中必有隐情。
那女子坐于狐狸旁,目光柔柔地看着白狐,面上却是难掩的哀伤,“你有所不知,我与大哥是早迁狐岐山的天狐一族分支。千余年前,我族居于南疆十万大山,后来一部分族类在白狐一脉族长的率领下入中原定居在了狐岐山,而赤狐族长却与不愿离开的族类留在了十万大山。可谁料,两年前,白狐族长忽然接到赤狐族长自十万大山的紧急传信,只道我族有难,速归相救。”
听到此处,碧瑶恍然点头,倒也没有插话。
“然而,待我们回去,却为时已晚。除赤狐族长与几位长老重伤未死,其余族类无一幸免于难。询问赤狐族长,才知晓如此祸端竟是因焚香谷挑唆狼族而起。究其根源,族长只是望着那片血染的大地泪流不止。于是,我与大哥率先冲过去查看。你可知,我们看到了什么?”
话音未落,女子却已然伸出手,握住了身边白狐的爪子。原来,不知何时,白狐已然醒来,正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二人。
碧瑶看着他们眼里透出的伤痛,隐隐感到了什么,却也只能摇了摇头。
“我们看到了,满地的同族尸体。甚至都没有皮肉,只留下了一幅幅铮铮白骨。”
低沉的嗓音,是从白狐口中发出,只是早已波澜不惊。
碧瑶面色一沉,胸口更是一阵发堵,“该死!”
“或许,我们当时也这样想的罢。所以,才会举全族之力,攻打焚香谷。只是,我们族类本不繁盛,焚香谷却人多势众。我们伤亡殆尽,最终也只能夺了他们镇派至宝。后来,在小白长老的掩护下我和大哥携了至宝逃了出来,可她却被焚香谷的贼人抓住,不知生死。大哥也在那一战被‘九寒凝冰刺’所伤,日夜受冰寒之毒侵蚀,不得已才逃到了这里住下。”
“原来竟是这样。”
明了了前因后果,三人又围坐一处,闲话了几句。
“你原来就是碧瑶,早年我便从母亲口中听闻过你,想不到竟会在这种地方相见。”
“母亲?”
“小白,便是我母亲。”
从黑石洞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树林里的薄雾也慢慢的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