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楼逸之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烈日之下》的收尾上,同时还要应付张景然时不时的电话s_ao扰,整个人忙得焦头烂额。
叶平与陆浮生的恋情被发现后,叶平在生活中遭受到了巨大的恶意,陆浮生家境优渥,无法切身理解恋人的痛苦。陆浮生只是苦恼于父母的阻碍,想要说服叶平和他一起出国。叶平的牵挂太多,两人纠缠许久,终于黯然分手。
陆浮生愤怒之下独自出国,叶平一个人留在家乡,压力更大。弟弟叶安也因为有个同x_ing恋哥哥而遭到同学的排挤嘲笑,孤僻而自尊心强的少年从此再不肯与哥哥交流。
然而后来,有个小流氓恶意羞辱叶平,叶安一怒之下与小流氓动了手,却失手用刀捅死了他。叶平觉得,自己同x_ing恋的身份已经暴露,注定没有未来,可他弟弟还有大好的人生,于是主动揽过了所有罪责。
叶平在被警察带走之前,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弟弟,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淡淡地叮嘱了一句:“好好生活。”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安一直怔愣地看着他,好像还未反应过来,直到载着他哥哥——也是他唯一的亲人——的那辆警车缓缓驶离,他才猝然回神,然后——拔腿便追。
“哥!”叶安拼命地跑着、追着,校服都被他甩掉了,泪水混合着汗液将他的脸弄得脏兮兮的,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只知道紧紧地追着那辆离他越来越远的警车,慌乱而绝望地嘶吼着,“哥——回来!回来!”
坐在警车里的叶平透过车后那扇小小的铁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渺小的追逐的身影,视线渐渐模糊了。他在刚才还用冷静得可怕的态度向警察叙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甚至主动伸手接受了那副镣铐,就是这样淡然自若的叶平,在看到自己的弟弟被石头绊倒,重重扑倒在地上后,猛地甩开警察的钳制,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门边。他死死地握住窗上的铁杆,用力到指骨泛白,他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不断地滚落。
两名警察立刻冲上前按住他,口中怒喝着让他不许乱动。叶平用力扭动身体,抻着脖子找寻弟弟的身影,哭着恳求道:“让我看看他,让我看看他……”
那是他最重要的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拒绝陆浮生,拒绝出国,就是为了他的弟弟。可是他马上要坐牢了,他要坐牢了!还有谁能帮他抚养弟弟呢……
“小安,小安!”叶平崩溃地哭喊,最终还是被警察死死制住了。他的脸颊贴着冰冷的车底,那股寒意迅速侵占了他整个身体,让他止不住地颤抖。叶平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与此同时,他眼里的光也一点一点地熄灭了,只有泪水还在不断地涌出来。
叶安被绊倒后又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追了许久,可那辆警车最终还是从他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叶安脱力地跪在地上,沙哑着嗓子再也没有余力叫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叶平被带走了,没过多久便传出了他在拘留所里自杀的消息,没人知道他在那里经历了什么,叶安也从不敢想。
叶安努力地想要如哥哥所说“好好生活”,可他一辈子都沉浸在悔恨与怀念中。他恨自己年少不懂事,说的话句句伤人,又冲动鲁莽,连累哥哥替他顶罪。
只过了半年,陆浮生就回国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没有叶平的生活。向来高傲霸道的大少爷决定主动挽回,他想告诉叶平,自己不会再逃避了,愿意和他共同面对一切。然而他迫不及待地回国后,得到的却是叶平的死讯。
仅仅半年,一切都变了,而且无法挽回。
陆浮生呆呆地在叶平的墓前坐了一整晚,第二天,太阳升起,却不能让他的身心回暖。
陆浮生沉默地站起身来,他虔诚而小心地吻了下叶平的墓碑,最后看了一眼那座矮小的坟,转身离开了。
陆浮生游魂一般走在大街上,路上人来人往,可他却仿佛看不到任何人,目光没有焦距。他恍恍惚惚地仰起头,太阳光耀得他睁不开眼,可他还是努力睁眼看去,那刺眼的光让他泪流满面。
他们一朝被曝于烈日之下,转瞬间便如泡沫般消融。
《烈日之下》的拍摄后期,片场的氛围格外沉重。也许是紧张的进度使众人不敢放松,也许是为剧中人物感到悲伤,总之每个人都表情严肃,连楼嘉颜都不敢大呼小叫地玩闹了。
值得一提的是,叶安追警车的那场戏,楚远完成得异常出色,他所表现出的绝望与悲恸,让所有人深受震撼。而且叶安摔倒的那场戏也是摔得结结实实,楚远的手掌、手臂和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把楼逸之心疼坏了。
《烈日之下》杀青后,沈重请大家吃饭。财大气粗地沈导直接包场了,众人在酒店里吃喝玩乐,一洗这几个月的辛劳。中途,楚远离席去接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才回来,而且脸色分外难看。
“怎么了?”楼逸之喝了不少酒,但还算清醒,关切地询问他。
楚远沉着脸,低声说:“前辈,你跟我出来一下。”
楼逸之心底升起些不好的预感,当下便跟沈重打了声招呼,跟着楚远一起去到一个清静的地方。
楚远双拳紧握,漆黑的眸中蕴着惊人的寒意,可一对上楼逸之的眼睛,他就慌乱地移开了视线。良久,他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声道:“秦钊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第77章
楼逸之在听到楚远的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脑都是空白一片,直到楚远愧疚地轻喊了他一声,他才恍然回神。
楼逸之的心里意外地很平静,也许是无数次想象过这件事终究会发生,所以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竟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楚远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想到他与前辈的感情很可能毁掉楼逸之的事业,怒火、恐慌、愧疚等情感在他心里纠缠发酵着,让他有种不堪重负的无力感。
楼逸之按住他的后颈把人搂进怀里,声音沉稳而有力,“别怕,你把情况告诉我,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做。”
楚远在他怀里很快冷静下来,沉声说道:“我不知道秦钊是怎么知道的,他刚才打电话来叫我和你分手,还说要介绍女孩子给我认识。”
楼逸之想了想,问:“他态度怎么样?”
“挺气急败坏的,说话很难听。”楚远不禁捏紧了拳头。
楼逸之分析道:“那么他应该是刚知道我们的事,然后立刻就沉不住气来找你谈话了。”
“有道理。”楚远说,“我立刻去查一下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个消息源一定要解决掉,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了。”
“嗯。”楼逸之犹豫片刻,还是掏出了手机,“你先想办法稳住秦钊,免得他把事情闹大,我把这事儿告诉景然。”
事情已经有些超出了他们的控制,必须要在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前通知张景然,同时也好商量解决办法。
当楼逸之一通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张景然正在酒桌上和一群老板推杯换盏,他醉眼朦胧地接起电话,刚听楼逸之说了两句话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都被他撞倒了,发出刺耳的声音。其他人被吓了一跳,可见他脸色难看得吓人,一时间也没人敢同他说话。
张景然黑着脸听他说完,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这件事交给我吧,你和楚远不要轻举妄动。”说完,他也顾不得是否会得罪同桌的客人,匆匆告了个别就离席了。
楼逸之和楚远都没什么心情吃喝了,但为了不扫其他人的兴,他们还是回到了位置上。虽然两人的神色看上去并无异样,沈重却凑上前关心地问了句“怎么了”。
楼逸之轻叹一声,低声道:“有机会再说。”他没有打算瞒着沈重,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自己和楚远的关系的人。而且沈重出道这么多年没少应付各种负面新闻,他很想问问他的意见。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候。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楼逸之和楚远率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前辈,你别担心,我决不会让秦钊伤害你的。”楚远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楼逸之没有他那么紧张,但面色也不轻松,他摸索着抓住楚远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温热的掌心有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他轻轻一笑:“没事,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就是无法继续在国内发展而已,正好我近期也想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外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楚远听后却眸色骤沉,他暗暗捏紧拳头,咬牙道:“如果我们的关系毁了你的演艺生涯,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楼逸之不悦地皱起眉头,他直视楚远的双眼,神情格外严肃:“小远,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的恋爱关系绝不会是一种负担。也许这份感情多少会给我们造成一些麻烦,但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你更加珍贵。”
楚远动容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楼逸之失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别乱想了,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也许可以及时止损。”
正说着,张景然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楼逸之和楚远都精神一震,紧张地接了电话。
始一接通,张景然气急败坏地声音就响了起来,“艹,我查到是谁把你们的事告诉秦钊的了。”
“谁?”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拍下你和楚远的亲密照的那个狗仔吗?”
楼逸之怎么可能会忘,“当然记得。是他告诉秦钊的吗?可你不是已经从他手里把照片买断了吗?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