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在……”
盯着榻上人,储雪衣忘记了啼哭。
“陛下,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储良玉笑出声:“这话该阿姊问雪衣才是。阿姊的好雪衣,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会趴在我榻前哭?陛下可是回来了?她可安好?”
“陛下……”盯着榻上人张张合合的嘴,储雪衣喃喃道,“您在说何物?”
“陛下?雪衣!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你的亲姊储良玉呀!怎么,不过是过了个晚上,你就连亲姊也不认识了?”储良玉哑然失笑。
待记起自己昏迷前,含王曾与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姚怀远无碍,储良玉眸中凝起郁色:“莫不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
储雪衣呆呆地望着坐在榻上的君王,半晌没动静。
君王怎会一睁眼就以为自己是亲姊了呢?
小心翼翼地偏头去看不远处盖有白布的尸身,储雪衣背脊发凉。
“你这是怎么了?”不知自己已换了皮囊,储良玉板脸训起储雪衣,“怎么问话却不答?你这般模样,阿姊怎么敢举荐你,侍奉君侧?”
“陛下……”仿佛读懂了君王的心思,储雪衣恸哭着俯到榻侧,“陛下,阿姊已经走了,您别再苦着自己学她了……”
“雪衣?你这是怎么了?”错愕地拍拍储雪衣肩膀,储良玉耐心道,“你且抬眼看看!我是储良玉,我就是你的亲姊啊……”
“亲姊?您若是雪衣的亲姊,那躺在那处的人是谁?”不忍瞧到君王失望的神色,储雪衣瘫软到榻旁,俯身大哭。
听着储雪衣的哭声,储良玉惊诧片刻,即掀被起身朝着帐内另外一个床榻走。
当白布从榻上人身上掀离,储良玉被白布下面的脸震得半晌没回过神。
“这是?”
“这便是陛下口中的雪衣的亲姊呀!”瓮声瓮气地与君王答话,储雪衣只觉自己的亲姊未白往这世上走一遭。
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在死时扰得君王心神大乱,恨不得以身代之?
吸气将心中的愁绪压下,储雪衣抹净面上的泪痕,宽慰道:“陛下莫要再缅怀阿姊……斯人已逝,陛下还是该以大局为忠,早日返京……”
“好了!莫要再说了。”摆手止住储雪衣的胡话,储良玉强忍住打心底生出的不安,低声问道:“陛下可是在隔壁帐里,可方便现在去探问?”
“陛下!”储雪衣正要劝谏,却见君王已冲出帐外。
急急跟着君王出帐,储雪衣抬眸便遇到送酒来的文薏。
“大人这是?”不明储雪衣为何在帐外,文薏挥袖命士卒将酒壶接住,“山下风大,大人还是守在陛下身侧比较妥帖。”
“可陛下已是出去了!”
焦急地将君王醒来后的场面描述给文薏,储雪衣一筹莫展。
“文统领,你说陛下这是怎么了?”
“许是癔症吧!”
不敢猜君王承不住储良玉的死讯,文薏搓着手背道:“或是陛下在祈山上遇到了什么邪物……随陛下祭天的女祭已是说了,昨夜她与陛下上山没多久,便遇到了邪物……后来陛下还不断追问她,香灰去哪了……”
“你是说?”不敢顺着文薏的思路去想,储雪衣道,“文统领许是多虑了……陛下是祈帝,哪里是寻常女祭能侍奉的……咱们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你这般说也是有理……”带着储雪衣去寻君王,文薏眯起眼,“不管如何,咱们只消知晓那具身子是君王便是。”
“是。”点头应下文薏,储雪衣将君王醒来自称是储良玉一事烂到肚子里。祈国上下,并无几人在意君王是何人。但同时,祈国上下,也并无几人不介怀君王是个疯子。若是一国之主连自己是何人都不知晓,那她便离死期不远了……
忧心着神志不清的君王在营中会闹出大事,储雪衣跟在文薏身后一言不发。
当士卒禀告君王此时在储将军帐中时,文薏与储雪衣皆是面色一变。
“陛下可有与诸将言她是储将军?”刻意将声音压低,文薏眸中闪过杀意。
“未曾。据探子报,陛下只是进去安抚了诸位将军……”
“将军?”不解士卒口中的将军是何人,储雪衣道,“这营中除了储将军,还有旁的将军?”
“有的……”士卒低头,“昨日随储将军前来的亲兵中,有二十余位是我朝掌兵的将军……只是旧时储将军有令,不许张扬……如今储将军一去,诸位将军便不听使唤了……”
“什么?储良玉竟是带了大将来朝?”文薏大惊。
储雪衣忙解释道:“文统领,阿姊只是想将诸位将军引荐给圣上,并无谋反之意啊!”
“呵!”消融的成见再次上涌,文薏回看储雪衣一眼,没好气道,“这话,储达人却是说与陛下听!”
“统领……”
储雪衣伸手欲拦住文薏,文薏却挥手命士卒将储雪衣押下,起步朝储良玉的营帐快走。
待她走到,营内已是其乐融融。
“这是怎么了?”拦住一个上酒的士卒,文薏低声询问。
士卒道:“陛下正在宴请诸位将军……不知统领可要小的去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