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烨卿微点点头,“往后本将军与蔺大人,多要仰仗于妳了……蔺大人那儿,可捎来什么消息没有?”
乔如枫取出信笺,谷烨卿视之,不禁皱眉,“圣上近来龙体欠安?”
“是!蔺大人还要卑职捎来口信,圣上最近有意要前往热河避暑调养;一旦圣上确定离京,太子与魏王则势必有所行动,蔺大人虽能调动禁军,为免万一,或需将军的兵马相助,总而言之,圣上绝不能轻易落入太子、魏王其中一方手中,特别是在两方相争之际。”
少了皇帝这道保命符,太子暗中调动梁寅的兵马进京,恐怕是迟早的事。谷烨卿在来到兰州驻防之后吸收了附近各路营伍,军容虽远逊于魏王、太子二者,却也有将近七万人马。“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妳远道而来,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乔如枫离去时步伐飞快,褚千虹指着她笑道:“此人轻功自然不在话下,武艺也甚为了得,当真是个贴身侍卫的上上之选。”
“嫂子的意思是,湘君挑了个了不起的高手来给咱们跑腿?”
“不得不说,蔺湘君颇有识人之明。”褚千虹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城郭,闲话几句,最后还是转到了孩子们的话题。“檀华儿在家蹦蹦跳跳的,三岁娃儿已是闹得三个奶娘叫苦连天!”她摇摇头,“当真像极了她娘亲!”
一提到女儿,谷烨卿的神情也随之放柔了,“给娘知道了或许会说是像我呢!”
“也是,你小时候肯定也如你大哥一样野!”
无意间提及了谷烨樊,他们相视顿了一会儿,笑意渐淡,“萼雪倒是常吵着要爹来陪。”
谷烨卿早就让两个女儿认褚千虹做干娘,这几年下来,相较于忙着军务的他,褚千虹与两个孩子的感情,简直要较他更为亲厚。“哦?我以为大嫂一人足够安抚她们了。”
“比起照顾娃儿,我有时还宁愿带兵- cao -练去呢!”说是这么说,细数他们这几个熟人里,褚千虹肯定是最爱护两个女儿的了。“若是聿珏尚在,看着两个女儿一天天长大,生得可爱又漂亮,不知做何感想?”
“她一定很骄傲,直说只得她才能生得了这么标致的孩子!”谷烨卿搓着鼻尖,刻意学起聿珏挺胸自大的声调来,逗得褚千虹哈哈笑。
两人信步于回府的路上,路边小贩的蒸笼里、锅里四处飘着馒头、饼香,引得人肚里馋虫不安分。
“哪!烨卿……”褚千虹语调一变,豪气不足,感叹有余。“都已经过这么段时日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聿珏,可是……你家里总也还需要个女主人;我是很想当檀华、萼雪的娘,但你清楚,我也是要随着你上战场出生入死的……好歹有个准备?”
“多谢大嫂劝说,可我真没有这个意思;再说……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有湘君在,圣上也不会放任这两个孙女儿孤苦无依。”
“可那毕竟是娘家……”
“娘家便是聿珏的家呀!”谷烨卿抬手,示意褚千虹不必多说,两人行至府门前,才踏进去几步,一个衣着华美的娇贵女娃儿奔到前庭,张开双手大喊“爹爹”,逗得他呵呵笑。
“檀华儿跑这么快……当心跌跤了!”他利落地抱起她来,任由孩子拉他胡须也不在意。
谷檀华笑嘻嘻的,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扑,“爹爹、爹爹用饭!”
“原来是来找我用饭的么?檀华儿真乖!”谷烨卿对褚千虹一笑,轻抚着女儿垂髫,大步迈入府内。
***
艳阳西下,娜仁其木格大老远便瞧见了象征自家的旌旗随着熏风飘扬着,一早带去买卖的两头肥牛这回换成了背袋里满满的什物,还有几锭金银;金银有时要比几头牛羊好用,能留着与其于汉人商队换取米粟、茶、酒等东西,或是拿来打仗用的兵器。
原先和谈妥了的两派人马在都城里又是闹腾起来,弄得他们旗内各部人心惶惶,察哈尔旗的勇士随时都能拿起弓箭来与那群在城里吃香喝辣的贵族一战,也是因为公主背后有着各部勇士撑腰,碍于他们的威力,那群贵族才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人心善变,公主一味忍让,未必能保自家人与孩子安泰。
一声吆喝,唤回她的注意,“哟!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远处挥鞭赶着成群野马的是她的大嫂,“都在这儿呢!妳自己来瞧瞧不就知道了!”她扯了扯以牛皮制成的袋子,策马快步奔向树立多处营账之处,那儿也是族人与孩子们聚集之地。
一看见娜仁其木格回来,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或是托她交换东西、买东西的人全都围了上去。
“别推别推!来,昂沁夫的弹弓……阿纳日!妳家娘亲不是刚生个娃,这个给妳逗逗孩子!”娜仁其木格准确自袋子里掏出博浪鼓,递给叫“阿纳日”的六、七岁小姑娘,“还有满达日娃的镯子,巴雅尔要的靴子……”她一个个分送,纵然索讨物品的人们甚多,却是有条有理,无一悉漏。
“辛苦了!咱们这群孩子,给妳生了这么多麻烦!”一位拄着杖的老妇人端着马奶酒过来犒赏她,她赶忙接了过来,仰头饮尽。
“不麻烦!千万别这么说!”娜仁其木格身为族里少数会讲汉语的年轻姑娘,负责帮忙与汉人之间的交易乃是平常之事。
“娜仁其木格!这么晚才回来,阿日善等妳不到,便是拿咱们出气,摔得咱们几个东倒西歪的……”不远处几个年轻男人半开玩笑的对她叫嚷,还一边搥背撑着腰的,灰头土脸的模样着实引人发噱。
阿日善就是她的未婚夫,“你活该!我要嫁的可是本旗第一勇士,当然不会轻易输给你们!”手掌圈在嘴边大喊,声调传得老远,引来那群年轻人连串哀号,她笑得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