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塔娜艰难地摇摇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各营部将都是曾跟在先王身边立下功劳的,此番助我出逃,肯定也是信我能顺利回都庆府协助弘儿登上王位……”
“我的目的不就是要帮助妳做到这件事吗?”大汗打断她反问道。
布塔娜皱起脸来,决定换个说法。“我问您一句,假若在交战之前,我让您将统辖各旗兵马的权力交给我,您与族内勇士又当作何感想?”
大汗面色凝重的道:“要是妳真愿意担任主帅领兵上阵,我无话可说,妳是我女儿,相信他们也无话可说……”
“那是因为我既是王后,又是您的女儿,反过来可就截然不同了!刘咸之所以能仗着其他部将的拥护将我赶走,就是他向其余大臣散布谣言,说我欲将西荻江山,拱手转让给大汗……也就是您手上!”布塔娜甩动轻裘旋身,于是错过了大汗闪过那异样的恼怒。
“嫁给西荻王虽是您与他密谋的权宜之策……孩儿起初虽不愿,至今也终是看开了;如今我有了弘儿,也得了大王全盘信任,身为主帅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有违原则之事!”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得胜呢?”大汗向她踏出几步,“布塔娜,别忘了咱们的兵力尚在刘咸之下,妳一心期盼的大煌军伍,苦等了三年结果如何?那个使臣夹着尾巴跑了,辜负了妳的信任!我之所以如此建议,只为保护女儿以及咱的外孙!妳别忘了,七万对十万!若无人统合,妳的七万兵马只是一盘散沙!”
“所以,父亲决定自己挂帅上阵,对不?”
大汗心头一凛,布塔娜悍然回首,“我当初之所以能带着弘儿出逃,就依靠这四万余名忠心耿耿的将士誓死护卫;父亲,您说的对,咱们兵力已不如人,要是再横生嫌隙,此仗断无得胜机会!”
他用力搭上布塔娜肩头,语带欣慰的道:“我就知道我的女儿很识大体,身为王后的妳只要在后头……”照看这一切。
“父亲,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布塔娜下颚紧抽,当着他的面紧攥手心,“请您交出兵权,让我同时领着麾下将士与各旗勇士与刘咸一战!
“这一战,我挂帅!”
此语一出,站在大汗身后的护卫,包括哈日伊罕在内,全都一副不可思议的瞪着布塔娜。
“妳说什么?”
“请父亲把指挥各旗的兵权交给我;把与刘咸决战的权力交给我!”
大汗脸色铁青;她态度坚决,锐利的眸光毫无畏惧,“您方才说过的话,想必算数罢?”
毕竟是以族语交谈,跟在她身边的西荻将士自然无从知悉,只是……一个大汗,怎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何况听懂方才他与布塔娜的交谈的,除了自己的亲卫外,布塔娜身边也有那样的人——
打从布塔娜回营开始,她身边无端多了一个面貌白净、姿色过人的汉人姑娘;那姑娘身背桑木弓,双眸始终注视着他与布塔娜的任何动静,可身上却是穿着察哈尔男子出征时的衣装。
“父亲?”布塔娜见大汗不答,只得再度施压。
大汗解下腰间配刀推向她,随即一语不发的领着亲卫离去。
“王后!”聿珏拔腿迎向捧着刀的布塔娜;兴许是事态也超出了布塔娜的预料,她刷白了俏颜,颤抖的握着手上的刀。“您说要挂帅时,当真吓着了我……所幸大汗是个明理之人!”
“嗯,我还以为父亲肯定要与我争夺此帅位。”得到统御全军的权力固然可喜,只是布塔娜却面带忧色,“可少了父亲,也等同少了一名骁勇的将领,咱们兵力输人一截还是不争的事实;况且……”她还是很在意大汗背后之所以要她交出兵权的用心。
从她嫁给刘昊之后,关于大汗妄想藉她的王后身分侵吞西荻,这谣言至始至终就没停过……尽管她曾单刀直入的问过大汗,大汗却仍然三缄其口。
不过,不管大汗如何盘算,她嫁入西荻,就已算是刘家的人;她可从未动过出卖西荻的念头。
未等布塔娜的后话,聿珏已是单膝跪下,她为之心惊,“妳做什么?赶快起来!”
“王后既然为了求胜而不惜挂帅上阵,我当然也不能只躲在后头;您的安危就是我最在意的事,请王后务必让我跟随您!”
“聿珏……”
她嫣然一笑,回握着布塔娜,“让咱们,赢下这一仗!”
与之同时,被迫交出统御各旗兵马的大汗,兀自忿忿不平的道:“布塔娜变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出嫁之前,对他言听计从的布塔娜,这回居然会为了西荻臣民的利益,要来与他唱反调!
哈日伊罕忍不住插嘴。“恕属下直言,公主再怎样都是您的女儿。无论是您还是她打胜这一仗……”
“是我的女儿又怎样?嫁出去的女儿有如泼出去的水……”他很清楚,布塔娜之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挂帅,摆明了只想借兵□□,到头来,西荻是在她的掌控之下,而非是他的!“对了,方纔跟着布塔娜回来的那个汉人……究竟是谁?”他横了她一眼,“我瞧布塔娜似乎很看重她。”
“她是察哈尔旗的人,我去追公主时,她们聊得正欢快……”
“哈日伊罕!”
她单膝一跪,“属下在!”
他侧首吩咐道:“出征期间,妳去‘保护’布塔娜,顺便……把那汉人的底细给查清楚!”他话语方落,脚步未曾稍停的往行辕走去。
她冷冷一笑,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恭敬的答道:“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