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行么?陛下的病迟迟未见好转,他又如此依赖您。”
“不知道,只是不试着开口,那便一点机会也没有!”湘君暗自收紧了手心,她抬眼,忽觉天色又是- yin -郁了几分。
*
知道聿珏接了圣旨出使西荻之后,谷家上下全都为之惊愕不已,谷仲良联合朝中旧友上奏,毫不意外的给梅相打了回票,谷夫人与褚千虹想方设法,从求神拜佛到暗中加派兵马保护,简直将能用的方法全给用上了。
“若真不行,我也陪妳一道!”褚千虹拍着胸脯道:“别忘了我好歹在朝中也还领有一份职衔,嫁入谷家之后也从未疏于锻炼。”
抱着萼雪,聿珏轻轻的哄她入眠,迎向褚千虹的眼神温和似水,“大嫂的好意,聿珏心领了;可妳不能随我一道,妳得留下来替我与烨卿孝顺爹娘,照顾这对娃儿……”她掀唇,怀里的萼雪咂着小嘴,像呵欠又如口渴般,煞是可爱。
褚千虹静静地瞧着她逗弄婴孩,竟是忽地悲从中来,“聿珏!妳不能去,妳的女儿都还小,咱们失去烨樊已经够了、够了!妳不能去!”
“我若不去就是抗旨,现在朝政由太子与梅相把持,谁知道他们会对妳们做出什么事来;牺牲我一人,总比全家都一起赔进去要来得好。”褚千虹掐住她的手虽隐隐作疼,皮肉之痛却远远及不上与骨肉别离的椎心痛楚:“大嫂,檀华、萼雪就拜托妳照顾了。”
褚千虹不住哽咽,泪眸模糊了萼雪酣睡的可爱神情。“还用妳说!我一定把她们教好,当自己的女儿教!”似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吉利,她巴不得咬住舌头,嗔怪的瞪聿珏一眼,“别瞎说!妳、妳好歹也是个公主,再怎么样遇劫都能化险为夷!别瞎说!”
千虹的心直口快让聿珏忍不住笑了,“妳还笑得出来!”
“听到大嫂愿意把檀华、萼雪儿都当自己的孩子来看,我很欢喜。”
聿珏绝美的脸容上洋溢着喜悦,却也有着处之泰然的觉悟;褚千虹抵着她的额叨絮个没完,却总是不成句,萼雪似是被她扰了,咿咿呀呀踢着小腿,聿珏推说自己抱得累了,请褚千虹带着孩子回宜信侯府去。
天色渐晚,知更送来温补药膳并伺候着她用饭,“殿下,我与画眉,说好了。”她力持镇定,双手却是紧紧交握,压抑着情绪。
“说好了?”
“嗯,此行出使,让奴婢与柳公公一齐跟着您过去;画眉留在这儿帮衬千虹夫人照顾二位小姐。”
望着知更低头敛眉,聿珏轻叹,“这样好么?本宫瞧妳跟那姓李的工匠相谈甚欢,还以为……”
“我跟他没什么!”知更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还挺谈得来,可是画眉与管事的儿子情投意合,两个人如胶似漆的,兴许、兴许很快就要出嫁啦!所以……让她留在府里得好,我做事比她细心,她呀!憨憨傻傻的,还是我跟着您来得强!”
聿珏嚼着饭菜,明眸一瞬也不瞬的瞅着她;知更被瞧得心慌,只得别开头,“总之!我是跟定您了!”
“好!本宫明白了,有妳在,我这一路上也才过得舒心。”聿珏柔柔一笑,伸手去握知更,“多谢妳。”
知更赶忙跪了下来,“殿下千万别要这么说,您如此尊贵,岂能向奴婢道谢……”
“在生死之前是没有身分尊卑之别的。”
知更登时收了口,而聿珏侧着头不知思索着什么,神情一如往常平静凝肃。
“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知更怕死,您别吓我呀……”
知更的哭咽唤回了她,她失笑,“打从接了圣旨之后就总是想着这些事儿……当本宫没说,起来吧。”
许是身子骨渐渐强壮,这几天聿珏的胃口好得出奇,堪比怀孕的那时候;就像是要把整座将军府都给记住似的,她四处走看,一砖一瓦都不愿意放过。
她给两个女儿与谷烨卿都留了信,委交给画眉。“许久没能放飞海东青了,打从出宫之后便经常让牠待在笼子里……委屈牠了。”
“千虹夫人偶尔还会喂养牠的,舒娘子也是。”
揭开布帘,海东青神俊依旧,对她这个旧主却已疏离,相较于出嫁之前是远远不及了。
她悠悠叹道:“你跟着表姊一齐入关来,在京城住下,现在却是换作本宫要到你生长的地方去。”
画眉抱着信匣,看着聿珏一如往常逗弄着海东青,不知怎地,竟有种最后一面的奇异预感。“殿下……”
“夫人!”府内管事忽地来报,聿珏回头,而他手中捧着一封拜帖。
“本宫说过谁也不见的。”既是避免再有人无端受到牵连,亦不愿任何人来动摇她的心志,除了公婆之外,她谢绝了所有来客。
“小的知道,可是此人说是蔺大人派来的,非要小的来通报……夫人!”
一连几日平静无波的聿珏,就像醒过来似的,没看拜帖就穿过了厅堂,连原本要喂养海东青的肉与镊子都丢了开。
“这,夫人她……”管事不禁惊诧的望着未来的媳妇。
画眉盯着聿珏奔去的背影,不禁热泪盈眶,“放眼天下,能牵动她全副心思的,除蔺大人外再不作第二人想!”
遣来投下拜帖的是苑以菡,她受湘君所托,请聿珏到附近白鹤观一叙;聿珏于是轻装简行。
“殿下,不知日前发生在大人身上的事儿……您可听说了?”
听出苑以菡语带试探,聿珏疑惑的颦起眉头,“发生在湘君身上……我不知道,敢情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人之前长伴于圣上身边,乃至于没像先前那样与您互通鱼雁……”苑以菡回望着聿珏,发现她听得很是专注,“毕竟大人身为御前带刀侍卫,不得轻易出入寝殿,而圣上又依赖她依赖的紧,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