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然而,那道哭声仿佛牵着线、带着细小的爪钩一样,锲而不舍地悠悠不断钻进耳里来,脚下每多走一步,都觉得他哭得更委屈了一分。
毫不犹豫地一直走到行廊尽头,眼看再一个拐角,就可以把那道哭声彻底甩在身后,他却突然鬼使神差地停下来。
……然后,脚步一转,他又走了回去。
随着渐行渐近,声音也越渐清晰,最后他停在了声源的正下方,抬头望去。
这面墙足有数丈之高,由于角度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两条小腿挂在墙边。
“你在哭什么?”
“呜哇——!”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墙下多了另一个人,这会突然听到声音,惊吓得哭声一滞,同时被一口冷气呛得连连咳嗽,整个人坐不稳地在墙上晃了几晃,转眼竟直直往下掉了下来——
他顺手给接住了。
柔软的少年身躯,轻飘飘地落在怀中。
就像接住一阵青C_ào气息的风……
又或者是一片雪……
还是一朵花?
有那么一瞬间,他微微怔了神。
少年好不容易从呛咳中缓匀了气息,这时,忽然有一抹白色悠悠地从空中飘下来——同时飘入两人的视野。
四道目光不约而同看过去,下一瞬间,怀中的少年就像被揪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飞速将那张纸抢过来捂在怀里:
“不准看!”
一句话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而将那张纸举起来,严严实实地挡住自己的脸:
“也不准看我!”
他默默看着少年的一系列动作:“……”
不好意思,已经看到了。
——不论是鲜红夺目的D—。
——还是满脸s-hi漉漉的泪痕。
看着对方这欲盖弥彰的行为,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现在倒知道丢脸了,刚才嚎得那么大声,怎么没见害羞?
懒得拆穿小孩子的自欺欺人,他往对方手上举着的灵试考核成绩单看了眼:“小雪花,是吧?”
具体成绩那一面朝着少年自己,但他这边还能看到考生的基本信息。
捏着纸张边缘的手指抖了一下,似乎想伸过来把名字遮住,但估计是觉得已经来不及了,干脆作罢,只有闷声闷气的回应隔着薄薄的一层纸传过来:
“……干嘛?”
他将少年放在了边上的一根矮树枝上:“小小年纪,没事不要爬那么高。”
对方似乎并不领情,反倒有些不乐意地嗤了一声:“看不起谁啊大叔?年纪小怎么了,爬个墙而已,谁还能摔下来不成?”
……那么请问你刚刚是怎么下来的?
他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是谁教你连别人脸都没看到就喊'大叔'的?”
“你自己说话老气横秋,怪我咯?”少年说着十分理直气壮地耸了耸肩膀,“礼尚往来嘛,你看不着我,我也不看你。”
……歪理。
“你是参加今年灵试测验的雪童子?”
“废话,不然我还能是来旅游的吗?”
“……”
每问一句话,回答语气都冲得不得了,看来这小孩眼下的情绪是相当敏感了。
他压了压嘴角,明知故问:“没有考好,所以才偷偷躲在这里哭?”
“怎么可能!”
条件反s_h_è地断声反驳后,小雪花开始睁眼说瞎话:“……我只不过是失恋了而已。”
“专门挑在这一天失恋,还真是巧。”
语气凉凉的嘲讽并没有被小雪花get到,他老老实实地回答:“r.ì期又不是我挑的……谁让那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刚好挑今天来?”
他听得微哂:“什么意思?你谈的还是异地恋?”
隔了张纸似乎都能想象到少年翻了个白眼的样子:“大叔你都不听八卦的吗?今年可是新来了个长得特帅的监考官,这不算异地恋,是师生恋才对。”
今年新来の长得特帅的监考官:“……”
小雪花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顾自重重地叹了声气。
他真的是时运不济,算是被无情的命运巨爪狠狠捉弄了一把吧。
之前家里前辈大叔苦口婆心劝他说,最近几年参加灵试测验的雪童子人数都比较少,竞争压力小,是他这种学渣出坑的大好机会!
小雪花一向耳根子都很软,没一会儿果然就被说服了,巴巴地向今年的灵试测验报了名。
结果没想到……天降横祸。
就在正式考试前一个月,突然不知道从哪流传出个消息,说是今年有个谁会来当监考官——
然后你猜怎么着,他身边那些同期一个个全都疯了!
明明前一天才刚亲口答应他,会推迟一年参加考试,讲义气尽量给他减小竞争压力,结果第二天就开始挑灯夜读了。
所谓塑料兄弟情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结果,今年实时参加本届灵试测验的雪童子人数,创下了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
当初报名的时候,前辈大叔还给他预估过,说他应该可以拿个C。
现在成绩出来了。
D—:)
——他已经没脸回家啦!
越想越气,而且怎么想都是那个不知名监考官的错,小雪花少年当下忍不住叽叽咕咕,把这个杀千刀的假想敌骂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