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坐一站,任沉默蔓延了好半晌,新房里的气氛变得尴尬沉闷,分明是一对新人,此时看起来却陌生得连路人不如。就这么安静了半晌,宋观玉才回过神来率先开了口。虽说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尴尬,好歹也是比这么沉默下去要强了不少。
“将军回来了?”
宋观玉敛了神色,平静地移回目光。
“嗯。他们闹得凶,耽搁了。”
毕竟气氛有了好转,宋观玉也没明显表现出不满来,卫瑾先心情一下明亮了许多,便带着小心边回答边顺着床沿坐下来。
“嗯……将军怎么把面具摘了?”
宋观玉似乎犹豫了一阵,又问了一句。
卫瑾先不知如何作答,原本对相貌还有些自信的他面对喜欢着的人,那份自信便突然化作乌有了,闻言满心都是“他喜不喜欢这样的容貌”之类的担忧。
“……你若是不想看,我可以戴回去。”
关心则乱,卫瑾先平时那么聪明绝顶,不可一世的人此时斟酌了半天,说出来的话却可笑地答非所问。
“不用!挺好……”
宋观玉眼角撇了一眼卫瑾先的脸又飞快地移开转至自己的手背上,静置在膝上的葱白玉手无声地把喜袍抓皱了。
挺好是怎样的好?是真心还是安慰?是喜欢还是无所谓?卫瑾先有些心虚,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话。
融洽的对话不知怎的到了此处就戛然而止了,好像转到了一个不适合的话题,说什么都显得不对味来,于是两人默契地又开始陷入沉默。
可哪怕是这么沉默着,卫瑾先的心也无疑是愉悦的。他和宋观玉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坐在同一张床上,方才还曾挨着肩膀说话……光这么一想,他便觉得一阵不可思议,好像那些在疆场上望穿秋水的等待都值了,那些一年盼过一年的年岁也都没那么苦了,恬不知耻,狂妄自私地跟皇上要了宋观玉这个决定也不显得尽然是个错了。
沉默了许久后,又是宋观玉起的话头,语调缓慢,似乎还半夹着要问不问的犹豫。
“将军……不喝合卺酒吗?”
“你喝吗?”
卫瑾先问。
“按着习俗该喝的。”
宋观玉向来有种循规蹈矩的刻板,现下自然也不例外。
“……那,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空腹喝酒不好。”
卫瑾先建议道。
宋观玉温顺地点了点头。
卫瑾先带来的菜色很不错,几样都是宋观玉平r.ì里爱吃的。宋观玉看着装在j.īng_致盘中的菜肴,目光闪了闪,手顿了一下,便不客气地动起筷来。
毕竟是王公贵族,宋观玉吃起饭来跟卫瑾先见惯了那些军营将士们大为不同,细嚼慢咽,举止优雅,仪态端方,不自觉地往外透着一股高贵的气质,观赏x_ing极佳。
卫瑾先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竟不自觉便看痴了。
宋观玉专心地埋头吃着,似有所觉,脸渐渐染上一层绯色,称得秀美的五官更加明艳动人。
“很好吃,谢谢。”
宋观玉待把嘴里的饭菜咽下才细声说,脸上露出些难为情的羞涩神色。
“你喜欢就好,不必言谢。”
温情脉脉的气氛几乎将卫瑾先溺毙其中。宋观玉靠得那么近,近乎呼吸相闻。魂牵梦萦的脸近在咫尺,伸过手就能捧在手心的距离,鼻端缭绕那人独有的甘美气息,比美酒佳酿更令人沉溺,一切美得让人恍惚如梦,美得让他厚颜无耻地生出“两情相悦”的错觉来。
卫瑾先一直是清楚宋观玉不喜欢他的。
宋观玉平r.ì里对谁都温和有礼,唯独对他疏远,好几次在宫中偶遇,明明迎面走来,卫瑾先都盘算好了怎么向他搭话而不显得失礼唐突了,他却每次都在眼神将要触及时,脚步一转,极不自然地拐了个弯,明显是不愿与他搭话的样子。
卫瑾先还记得那次宫里举办新年酒宴。他喝得有点上头,中场离了席,在殿外吹风醒酒。站了一会儿便看见宋观玉一瘸一拐地从殿中走了出来。
方才宋观玉在殿中表演了剑舞助兴,想必便是那时就扭伤了脚。
卫瑾先看到宋观玉的时候宋观玉自然也看到倚在朱柱旁的他。
当时,殿外卫瑾先明显地看到宋观玉表情僵了一下,变的十分不自然。然后低下头,像不曾见过他这个人般,一瘸一拐地从卫瑾先面前匆匆走过。
卫瑾先觉得那时肯定是酒喝多了,或者是从宋观玉表演剑舞的时候就压抑着什么,到那时却强压不住了。在宋观玉走到他身边时一把拉住宋观玉的手臂。
“……”
“……”
这一拉,,两个人齐齐愣了。
“卫将军?”
宋观玉先回过神来,神态僵硬疏离得很,瞥了一眼卫瑾先后直接是盯着地面,像是连一眼也不愿多看般。
“你的脚扭伤了。”
卫瑾先看了宋观玉的态度,心情是有些低落的,毕竟他为了看上宋观玉一眼,也算吃了不少苦头。
往年卫瑾先是不能回京城过年的,今年难得有机会却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封山,军队不得不原地驻扎,耽搁了好几天。卫瑾先望眼欲穿心急如焚,为了赶来见宋观玉这一面,他撇下部队一人先行,不要命似地迎着风雪往回赶,抵达京城的时候整个人累得都脱了力,在床上挺了两个时辰才叫好转。
没想到如今赶是赶上了,可是心上人如今这般态度,却叫他满腔热忱都叫西风给吹凉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每r.ì一更,大概五天能完结。鞠躬!
☆、莲花池上卧莲花仙
卫瑾先是个领兵打战的人,平r.ì里军威赫赫,话一出口便自带了不容反驳的威严。此时柔情冷了半片,再说出的话叫宋观玉听了便连剩下的半片也d_àng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