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姥爷说:“他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大舅妈,没钱没学历,也没个正经工作,所以结婚以后什么都顺着你大舅妈,连儿子都由着她惯成那样。我一直在敲打你大舅,可他永远没多大长进,”他赞许地“看向”姬瑾荣,“我不及你啊。”
姬瑾荣听着许姥爷的夸奖,心里有些惭愧。他若是连这点小困境都解决不了,岂不是白活了那么多辈子?
姬瑾荣说:“我真没想那么多。”
许姥爷说:“夸你你还不舒坦了是吧?好好好,我不夸你。我直接给你个任务,”他语带期许,“知子莫若父,你大舅有多少斤两我是知道的,采购站的事肯定会遇到不少困难,他要是解决不了你可得帮他出主意。”
姬瑾荣摸摸鼻头。
他这是被讹上了吗?
两个人的对话很快结束,姬瑾荣要回去“学习”。
说是学习,不如说是姬瑾荣给韩嘉泽和陶明亮补习。
表弟许天赐有点想加入,却又不敢提出来,只奔赴搬出作业在一边写,时不时凑过来问一问姬瑾荣。
对姬瑾荣在学习上的能耐,许天赐还是非常服气的。
采购站用的是县里现成的房子,不到两周就搞好了。
许金诚果然遇到不少难题,姬瑾荣和韩嘉泽正好背着书包回到县城念书。他们过去采购站看了看,在旁边支了几招,把采购站的日常运作模式定了下来,慢慢地就坐起来了。
许金诚满面红光。
走出采购站,陶明亮一边走一边说:“阿瑾,我看你大舅走路都是飘的。”
韩嘉泽觉得陶明亮的“飘”字用得很精准。
他说:“我爸爸说晚上让你去我家里吃饭。”韩嘉泽的父亲是副县长,平时其实住在县城里,只是韩嘉泽想和姬瑾荣、陶明亮一块学习,顺便回来陪陪爷爷,才和姬瑾荣两人一起回村。
姬瑾荣说:“好啊,那我去蹭一顿饭。”
韩嘉泽见陶明亮有些失落,补了一句:“明亮也一起来吧。”
陶明亮眼睛一亮:“可以吗?”
韩嘉泽点点头。
三个人到学校放下书包,就去了韩嘉泽家里。
韩副县长晚上没有应酬,正坐在那儿看报纸。听到开门声,他放下报纸打量着走在儿子身后的两个同龄人,一个年纪小小却老成从容,一个眼睛明亮笑容腼腆。
韩副县长对自己儿子挑朋友的眼光很满意。
他满面笑容:“坐吧,嘉泽常常提起你们,一直都没机会见一见,这回总算见着了。”
姬瑾荣也微微地一笑,向韩副县长问好:“韩叔叔。”
陶明亮赶紧跟上:“韩叔叔!”
他们不是第一次到韩嘉泽家,不过韩副县长很忙,所以以前都没碰上。
韩副县长说:“坐吧,饭已经做好了,就等你们上桌了。”
饭菜不算太丰盛,但考虑到三个孩子都是长身体、耗脑子的时候,所以每样菜的量都很足。
姬瑾荣和陶明亮都没有太客气,和韩嘉泽一块把桌上的菜都扫荡光,对旁边的韩母说:“伯母您的手艺真好。”
韩母顿时喜欢上这两个孩子了,慈和地说:“喜欢就多吃点。”
姬瑾荣和陶明亮摸摸滚圆的肚子,都说吃不下了。
韩副县长似乎有了聊天的兴趣,提起刚才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询问姬瑾荣的看法。姬瑾荣虽然没看今天的报纸,但以前都去门卫室蹭着看了不少,头头是道地和韩副县长分析起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必然性和必要性。
韩副县长从韩嘉泽口里听说“采购站”设想时已经觉得姬瑾荣不一般。
他没有立刻将姬瑾荣找过来,而是让韩嘉泽去把姬瑾荣心里的章程都问出来。一来他是想看看这小娃儿是不是真有那份本事,二来也是想让自己儿子多学着点。
现在当面一聊,韩副县长发现这个小娃儿比自己预想中还要了不得。
如果不是姬瑾荣那张脸稚气无比,他都快以为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经验丰富的官场老手了。
闲人看报是消遣,当官的看报就是看风向、看政策。
像姬瑾荣这种敏锐的洞察力,是许多人练上大半辈子才能做到的!
看来顾家白丢了一个宝贝啊。
韩副县长官儿虽小,却是首都韩家的旁支。他作为旁支“小族长”去首都韩家汇报时,听说过关于顾家的秘辛。
顾老爷子的长子曾经流落在他们这一带,失去大部分记忆和个乡下女人生了个孩子。
后来这位顾家长子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当即抛下女人和儿子回了家,把这边的一切当成耻辱来看待,不允许任何人提起他的“前妻”和儿子。
韩副县长第一次听到“顾瑾”这个名字时就想到了那则传言。
韩副县长回村里时远远见过许金花,模样在村里算是标志的,只是性格太怯弱,文化水平也不高,那位顾家人看不上也挺正常——不过翻脸不认人之后连儿子都不要,未免有些太薄情了。
可怜姬瑾荣身上流着首都顾家的血,却只能生于乡野、长于乡野,连踏入首都顾家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