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到了最后已经是笔力漂浮,字迹凌乱;李沐有太多想要嘱咐的话,可惜天不遂人愿,油尽灯枯的李沐能亲笔写出这么多,已是奇迹。
身中温柔乡的人,最后会丧失五感,脏器衰竭而死,及其痛苦。
对于中毒因,李沐在信中只字未提。
林挽月红着眼眶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带着深深的不舍,将信丢到了火盆里,眼看着信彻底化为灰烬。
若是曾经的林挽月,定会将信小心保存,决计舍不得销毁;与李娴成亲不过十几日,即便李娴什么都没有教过她,她却学会了如何处理。
林挽月打开进京时带的包袱,几套换洗的衣服,下面是一块已经划了一百一十七道的木板,木板下面便是一块黑铁令牌,令牌上无字无图平淡无奇,说是令牌更像废铁。
在离开北境之前,林挽月曾想送给李娴一份“新婚贺礼”,便用雷霆手段审讯了那批匈奴俘虏,不过最后以所有涉事人员全部被杀而告终。
事情不知怎么被李沐知道,李沐拖着病躯召见了林飞星,先是斥责他不知轻重,最后沉默良久甩出了这块令牌,告诉林飞星妥善保管。
那日林飞星还问过李沐这是何物?李沐只说他日自然会知晓。
林挽月坐在床上,手中紧紧的捏着令牌:或许大帅是想坚持到自己回到北境亲口告诉自己吧,却没想到自己娶了公主,没能回去便差人带了信来。
萧子文对李沐的忠诚林挽月是知道的,无需怀疑。
有了这支“勤王之师”林挽月突然觉得自己踏实了,她不再是飘摇的浮萍。
林挽月独自思考很久,决定听从李沐的嘱咐,私军一事她不打算告诉李娴。
“笃笃笃”
“驸马爷,殿下有请。”
“这就来!”林挽月想了想,将黑铁令牌依旧放在包袱里,将包袱放回原处,一切保持常态。
林挽月来到正殿:“公主,你找我?”
“驸马,父皇已经派人送来了金册玉牒,认可了小白水的皇嗣身份,册封郡主的圣旨不日就会下了。”
“谢谢公主。”
“驸马何须如此,我也很喜欢小白水,不知舅舅派来的这两千军士驸马打算如何处理?”
“大帅信中吩咐,命我将这两千军士交由公主定夺。”林挽月说完安静的看着李娴。
李娴在林挽月的注视下缓缓的眨了两次眼,方回道:“长公主府初建,按照离国礼法,我可自拥府兵两千,将这些军士留在京中,驸马以为如何?”
林挽月听着这几乎和李沐信中一模一样的话,笑了起来,回道:“飞星不懂,一切全由公主定夺。”
李娴也笑了,表情依旧一派风轻云淡,没人能从她的脸上读到她的心思。
“公主,我有事情想去找大哥商议,可否出府去?”
“驸马何须多问?这长公主府自是任驸马来去自由的。”
“多谢公主,如此我便去了。”
“驸马慢走。”
林挽月大步流星的走出正殿,唇边带着好看的弧度,她觉得自己离李娴所在的高度似乎近了一点。
李娴目送林飞星,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
小慈打外面走了进来。
“找到了吗?”李娴淡淡的问。
小慈走到李娴身边,压低了声音回道:“回殿下,奴婢在火盆里找到了些灰烬,信恐怕是烧了。”
“房中可少了什么东西?”
“回陛下,奴婢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一样未少。”
“本宫知道了。”
小慈纳闷的看着李娴,问道:“殿下在笑什么?”
“知道的太多,活不长。”
小慈听完李娴的话,愣了愣,笑着说道:“殿下倒是好久没和奴婢开这个玩笑了。”
主仆二人相识一笑,曾经的李娴,经常会与小慈说这句话,大多是在李娴不想回答什么问题的时候,便会用这句话来搪塞。
后来李娴的心智慢慢成熟,手腕灵活;已经没有什么她应付不来的东西,这句话便很少出现。
旁人若是听到李娴突然说出这句话来,恐怕是要吓的跪地求饶。
而小慈与李娴自幼一同长大,陪伴了彼此的成长,这句话在小慈看来,更像是李娴赏的一句玩笑话。
林挽月来到平东将军府,项经义热情招待。
“你这小子今日怎么有空来?”
林挽月正色道:“大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项经义收敛了笑容,一挥手:“你们都下去。”
“是。”一众奴仆尽数离开。
“大哥,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如实相告。”
“何事?”
“大帅究竟是怎么病倒的?”
项经义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是!”
“那你何必再来问我?”
林挽月盯着项经义的眼睛,坚定的说道:“我要一句明白话。”
“岳父大人……其实是中了毒。”
林挽月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椅子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项经义继续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以为为何长公主殿下与曾经的准驸马李忠会亲自到北境去慰军?又为何我与你大嫂要到北境去?刺杀岳父的是两批人,其中一批人的匕首上淬了毒,此毒名叫温柔乡,是非常- yin -狠的毒药,由数种毒药炼制,每一次的配方都不一样,只有下毒的人有解药,中毒之人会日渐衰弱最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