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谭阁老这个人历经三朝对大齐忠心耿耿,思想虽有些老化,但确实有真才实学,唐熠登位不过半年,在许多事上还要多多仰仗他,前不久又重新启用了他,让他主持这一届科举的阅卷工作。
谭阁老这人确实有些倚老卖老的意味,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可代替的,又在新君继位时出了不少力,料定自己势必能权倾朝野,一呼百应,哪知道新君继位后无视他,更在这一朝的第一日就驳了他的面子,备受冷落。
在家中修身养- xing -了一阵子后,便又如初入朝堂那般谦虚勤勉。
对于这个变化,唐熠是很满意的。
等谭阁老已经跪下后,她才上前,虚扶住对方:“阁老,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谭阁老立即推拒,“君臣之礼,不可废。”
见他如此,唐熠笑得越发开怀了。
“既如此,那爱卿便起吧。对了,阁老此时来是为了何事?”
“是为了考卷之事,春闱的卷子已经出来,阅卷工作也结束了,剩下的就请皇上定夺。”
唐熠接过卷子,简单的翻阅了一下,“爱卿,可觉得这些考生中有可造之才?”
谭阁老一听面色大变,立即跪下:“臣不敢妄言,一切请皇上定夺。”
前几届科举时,谭阁老总要提拔一些自己看重的‘好学生’,安置到自己一些俸禄丰厚、事务少的部门,长此以往不仅让那些真正有才学的士子被埋没,更是让这股污浊的风气蔓延到全国上下。
治,就从谭阁老身上开始吧,这也是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唐熠搁下卷子,“爱卿,朕看了一下,一甲二甲上的士子多是江浙一带的,而四川陕西一带很少见到上榜的。朕要是没记错的话,蜀秦两地,可是特意增开了考试项目,放宽了条件,如今两个人口大省怎么只有区区十人上榜啊?”
谭阁老扑通一声跪下,心中大喊冤枉:“皇上,臣不知啊,负责蜀秦两地的考官不是微臣啊。
再者,老臣也以为这两地地形险峻,信息闭塞,百姓愚笨,师资校舍不足,向学之心的人少之又少,如此一来参加科考的人自然少了。”
荒唐!
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想参加科考,考中秀才就可以免除赋税了,怎么可能没有向学之心?
至于贫穷缺乏师资校舍,那更是笑话了,她还是太子时就命令各地创建官学,教导十四岁以下的孩子。
谭阁老啊,看来你吃的教训还不够。
“谭卿,这段时间实在是劳累你了,既如此朕便给嘉奖你一个假期,你在家好生歇息一阵,没有朕的旨意就不用再上朝了。”
嘉奖?这分明就是厌弃了啊。
那种门庭凄清、日日担忧同僚嘲讽栽赃陷害自己的日子,谭阁老是真的再也不想经历了。
他跪在地上,磕头辩解:“皇上?!臣不辛苦啊,臣还可以替皇上分忧的…皇上,您听臣解释啊!”
唐熠递给总管太监一个颜色,对方立即朝外面挥了挥手,两个甲士立即从外面走进大殿将谭阁老拖了出去。
第二日,谭阁老府上接到了两份圣旨,一份是免除谭阁老内阁首辅官职的诏书,另一份则是让谭阁老那个断了一指的孙子入内阁。
二十五岁就入阁的阁老,算是十分稀少的一份了。一时间谭府又成了京城众人眼红的对象。
陈相爷有些看不清唐熠的意图,“皇上,您不是给谭府教训吗?为何反而给了她们如此大的一个赏赐?”
“提拔俊秀,有什么不对吗?况且谭家出了这么一个年轻的阁老,平时里与他交好的大臣必然会生出些嫌隙,如此一来便能将他们的实力瓦解得更彻底。”
陈相爷捻了捻胡子,赞同道:“皇上说得有些道理,但阁老一位如此重要,怎可因为置气就将它交给黄毛小儿呢?”
“黄毛小儿?舅舅,你太小看小谭了。”唐熠扔下笔,负手道:“小谭十岁就中了秀才,十五岁就是一甲探花,少年得志,他并没有恃才傲物,也没有选择翰林院这样清贵的地方,反而亲自请命去蜀中担任七品县令。
他去之前,那个县年年都有百姓外逃,怨声载道,他去了之后,百姓外逃的现象遏止住了,并且当地的税赋从不拖欠。
他在当地任职三年,年年政绩考核都是优,三年期满后,又去了陕西的一个州,将最贫穷的州改造成最富裕的州。直到三年前,他祖母去世,丁优三年,这才回了京,若不然他今年便是一方封疆大吏。
舅舅,你觉得他还是黄毛小儿吗?”
“皇上前些年不是一直在外征战?为何对朝中、地方的官吏如此清晰?”陈相爷两眼泛着精光,“再者小谭大人如今有了断指,肢体有损,再让他入朝为官,怕是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