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说你喜欢姬玟。”
“不是……不是……”
苏榕摇头无力,苏护看不起她颓废的样子,扬长而去。两天后,苏护再来,进屋看到两天前一模一样的苏榕,怒不可遏:“你到底要怎么样?”
苏榕绝食四天,此刻两眼发黑,听见苏护的问话,挣扎起干裂的嘴唇,开口近乎是哀求:“我……可以……做小……”
此话一出,苏护再没有平日的镇定,气到不顾苏榕虚弱,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苏家列祖列宗在上,此等自甘下贱的女子,不是苏家人,苏护自知有愧,还望苏家列祖列宗保佑!”
苏榕昏迷前想的,全是怎么逃出苏家。
……
模糊中,似乎有人陆续进来拔开她的嘴,逼她喝水,喂她饭。这样的行为断断续续,隔一段时间就逼她喝水,喂她一口饭,苏榕恢复意识,冷笑着看这一切:这是有多怕她死。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三天,门外十里红妆,锣鼓喧天。苏杏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可是所有的热闹都与她无关,她被关在屋里,唯有保持沉默。
苏杏的嫁妆她给不起,因为她一无所有,只有苏杏。
“给三小姐梳洗梳洗……多俊俏的容貌……太可惜……”
苏榕猛然回神,门外已安静下来,她问旁人道:“你说什么?”
“帝看了你的画像,很中意你呢。”
“你说什么?!”
苏榕惊叫,拒绝,苏护统统不予理会,只是命人给她穿衣洗漱。她早已恢复了力气,一心所有的委屈化为愤怒,狠狠地抄起妆台上的木梳摔下去。
“滚!”
木梳脱手,在桌子面弹起,将桌子边缘的铜镜打倒在地,“哐当”一声巨响,惊住上前的所有人。
“得寸进尺!无法无天!”
苏护铁青着脸,害怕她再做出出格的举动,匆忙退出屋外,高喊道:“来人!给我看好她!明天就送进宫里去!”
第4章 弃(二)
同苏榕一起入宫的,是众多显贵人家的小姐们,举手投足比苏榕秀气不少,在哪凑成一堆哪就是一片莺歌燕语。
苏榕静静站在一棵枯树下,盯着树杈发呆,倒引起她们议论纷纷。
“我听说苏榕,有……失心疯!”
“苏史官不怕杀头啊!”
“苏杏是个宝贝!我们就不是宝贝了?”
“哎哎,你看她那个样子,也没比我们美貌到哪里去。”
“就是就是!”
“……”
苏护不是一时冲动,进了宫苏榕才知道,宫里早就到了要新人的时候。一路走进深宫,苏榕越发觉得这里的高墙巍耸,有着比苏府更森严、更恐怖的氛围。这就是她日后生活的地方吗?她静静看那棵树看了一上午,不争不抢,直到内侍监最后喊道:“苏史官之女,苏榕!”
苏榕没回应,有人在她身旁轻声提醒:“苏榕,大人要生气了。”
苏榕转头,面前是一位其貌不扬的女子,她腰间挂着双鱼比目玫瑰配,双臂抱着的一把琴,都比主人还要吸睛。尤其那琴,琴鹿角灰胎,黑漆,蛇腹断兼细密流水断。
她似没看到苏榕眼里的同情,转过头看向苏榕一直看的那棵树,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
“这树没死,只是没到开花的季节。”女子动动手指,古琴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搅动一汪死水,“这是一棵好杏树。”
“你是哪家的姑娘?”
琴背项间刻“老龙吟”三字,是把极名贵的琴,非富贵人家能有。
“钟家,钟鲤。”
双鱼比目玫瑰配隐隐发光,原来她就是钟鲤——“苏花钟鱼”的里的钟鱼,同苏杏齐名的女子。
“苏杏曾写信与我,托我关照你。”
“……多谢。”
苏榕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动身向不耐的内侍官方向走去。她高声回应:“苏榕在此。”
钟鲤与苏杏交情不深,苏榕一直以为两人齐名,一定是互不对眼,原是她以己度人。钟鲤善琴,琴声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有普通女子没有的气势。这样的琴声在这宫墙里不绝,苏榕有些钦佩,亦仰慕。
钟鲤比苏杏还要年长一些,照顾苏榕,就像照顾自己的妹妹。苏榕同她分到一处住所,朝夕相处久了,有些话也敢大着胆子问她:“钟鲤,为何你名字在苏杏之后?”
“我自视不输苏杏,只是世人多肤浅。”钟鲤抚琴一笑,有些无奈。
若说钟鲤并不貌美,也只是比起这些被选进宫的女子们,毕竟皇帝的女人,自然容貌是最好的。苏榕一开始同情钟鲤,也是这个原因,若入不了帝王的眼,哪有飞上枝头的机会。不过现在,苏榕认定钟鲤必会得宠,响泉式长方形龙池,椭圆形凤沼,钟鲤即便不是凤,也可鲤鱼跃龙门。
至于苏榕自己呢,说来惭愧,她平日爱唱些小调,虽然嗓子苏杏在出嫁那天哭哑了,歌喉却丝毫没有影响。
一曲一唱,这深宫的日子,也没那么绝望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日钟鲤抚琴,长长的宫人队伍闯进来,打断她们的诗情画意。果然不出苏榕所料,帝要召见钟鲤。
钟鲤半是女儿家的娇羞,半是思考之后的犹疑:“好端端的,帝为何要召见我?”
“别多问,走吧。”
“等下!”钟鲤拉起苏榕,“你要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