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鲤发慌,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咳咳,苏榕说你……你是个怪人,不爱说话。”
“她嘛……”砟乐仰头回忆了一下,“她不是勾引我就是调戏我,我有点怕她。”
钟鲤抬手噗嗤一乐,笑道:“苏榕生的貌美,就算是举止浪荡了些,你也不亏。”
“她从未有心害过你,你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砟乐也笑了,“看来她是真拿你当朋友。”
钟鲤笑意僵在脸上,一时间五味杂陈。
砟乐同钟鲤聊了数日,好了差不多,等到地牢的门再一次开启,慕容幸没有现身,而是命简儿下来接她。砟乐早已隐在黑暗的角落中,钟鲤临走去寻她的位置,她便发出脚铐的轻响,“不送。”
放下一些事,一些人,哪怕不够洒脱,但至少要开始努力,别让那些过去影响未来。那夹在利益间的渺小,- yin -谋中的绝望,信仰下的动摇,钟鲤看的透彻,却无法释怀。如果她的心硬不起来,就要被人践踏,可她骨子里是个正直的女子,怎甘心同流合污。钟鲤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她太在意旁人的看法,敏感的根本不是体质,而是心啊。
钟鲤总结经验,认为若一成不变,就只有死路一条,砟乐治她,只一句话:“你还是太年轻。”一个人终将要独自面对一切,不论执着与善变,都只是为了成长。对错难辨,等自身变得足够好,就不会在乎这么多了。
钟鲤郑重的对着角落行了一礼:“多谢姑娘这几日的开导,钟鲤日后定涌泉相报。”
“不劳大人费心了,病好了赶紧走吧。”砟乐发出一阵轻笑,余音入耳,“切记,不要相信宫里任何人,你的初心才是最真实的。”
钟鲤随着简儿出去,亲眼看着暗卫把这里重新密封,心中一动,偷偷问简儿:“临走时她说什么,你听清了吗?”
“她说话了?”简儿一脸茫然,“大人恕罪,简儿没留意……”
“无妨。”果然是说给她一人听的。
慕容幸为了安慰钟鲤,为西殿的屋顶重新刷了一层金漆,钟鲤与简儿聊了几句,也没心思看,直接去了乐府。有钱为后宫刷漆,还有时间听曲玩乐,看来灾民的讨粮之路当真艰辛。
帝驾亲临,乐府飘散着浓浓的胭脂水粉味道,钟鲤所到之处,无人行礼,所见之人,各各都用奇珍异宝做装饰,不屑看朴素的她。是了,她刚从地下出来,未着华丽霓裳,未画明艳的妆,自然无人搭理。这本就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钟鲤安慰自己,淡然,淡然。
内阁之中,温暖如春,慕容幸坐在正中,左侧是姬音,右侧是刘铭,在她们面前的高台上,有雾绡轻帛,瑰姿艳逸,遮面纱的舞姬步步生莲。
忽然,曲声一停,余声过后,舞姬被迫停下。众人察觉异样,同舞姬纷纷向琴师方向看去。
琴师的位置早已换了人,慕容幸微微一笑,“继续。”
钟鲤给众人一个示意,起手抚琴,琴声犹如山泉叮咚,又如山涧弹起的水花般轻盈,似风中铎,风吹铜铃之声。舞姬闻之神情一变,一改方才妩媚,淡然而舞,她舞步优雅,背脊笔直,顾盼清冷,仿佛天地只有自己,终于傲然盛放。刚不粗厉,柔不靡弱,钟鲤身后乐师们跟不上,曲乐渐停,呆望着她二人背影。
台上舞姬昂首挺拔,舞动翩翩,欲罢不能。看台三人早已正襟危坐,慕容幸对姬音道:“寡人只知她擅高山流水,不知她此次抚琴,有何意。”
姬音眼眸明亮,嘴唇微启,激动的看着钟鲤。一曲毕,余音绕梁,姬音端着杯盏走到慕容幸身边,葱葱玉指沾着酒水飞快写下一个字。
清。
舞姬带着众人退场,简儿姗姗领着钟鲤上楼行礼,慕容幸正琢磨着这个字的含义,抬眼见简儿抱着一个霁蓝釉白龙纹象耳瓶,瓶中插着一支晶莹剔透的梅花,豁然开朗。
“不过一把陌生的,普通的琴,难得意境深邃,清澈,清实,清秀。”
钟鲤没想到慕容幸说出这样的见解,受宠若惊道:“参见陛下,钟鲤见昕庭梅花开了,略有所感,逾越之处,还望陛下恕罪。”她转身再次行礼,“刘大人,姬府尹。”
“钟大人。”刘铭起身还礼,暗暗打量钟鲤一圈,又道:“前些时日听闻钟大人病了,今日看着气色好多了。”
“多谢刘大人关心,钟鲤还未恭喜刘大人任职之喜……”
慕容幸看着她二人寒暄,神情复杂,等到钟鲤入座,肃然道:“寡人得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钟卿想先听哪一个?”
第52章 清(二)
慕容幸的坏消息是丹霄越狱,钟鲤象征- xing -的表示了一下吃惊。
另一个“好消息”有关灾民。
时局不稳,灾民四起,慕容幸一直头疼的问题,今日终于不攻自破——“灾民”原本在轩辕大陆零零散散,丹霄越狱不久,竟冒出百倍的人数,成群结队向轩辕城汇集。
丹霄自身,便是一枚虎符。
听闻丹霄造反,钟鲤饮了一口果酒,只觉辛辣入喉:原来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凤印可以收买的女人。
钟鲤经历这么多大起大落,不过是想要一个和自己在一起的人而已,丹霄能感动她,却不代表爱她,也没什么意思。钟鲤落杯的瞬间下定决心:“迎战。”
“放眼朝廷,无一个可用之将……”慕容幸眉头紧锁,手支着案边,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朝堂好不容易有所起色,帝位就遭到挑衅,他们这是在打寡人的脸面!”
刘铭一直留意慕容幸的节奏,听她语气稍有激动,抬手轻轻暗住她的袖角。不过一个轻微的动作,慕容幸抽回袖子,瞬间冷了脸,姬钟二人将这些微妙收入眼中,心照不宣的举杯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