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榕翻身坐来,受宠若惊:“陛下?!”
即便她太过惊讶,也难掩失落。帝辛看在眼里,念她一身伤,不予计较,只冷冷道:“你好好养伤,寡人没时间动你。”
没时间?苏榕预感自己昏迷期间,应该发生不少事,让帝辛都无暇顾及她,然而她只想问自己最关心的:“……王后呢?”
王后?帝辛愣了一下,“呵,从今起,宫里只有苏后。”
这对原配冷酷至极的态度,苏榕如坐针毡,从床上滚到地上,还没跪好,又被扯回榻上躺好。
帝辛道:“你只要老实躺着,有寡人在,没人敢杀你。”
“是。”
苏榕躺在帝辛怀里打着哆嗦,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王后的脸。她想问王后如何了,帝辛似是她肚里的蛔虫,缓缓道:“寡人早看不惯王家,王后懂事至极,自挖双眼献给寡人……”
自挖双眼!这么恐怖的事,往后根本不能好好养伤了!
帝辛如此做,立陷苏榕于不仁,明明是她选择了帝辛……恐怕从此她将笼罩在此事的- yin -影之下……不,这不是她选择的路,她恨不得直接在冷宫中断了命,省了同帝辛别扭的日子里,一直苟延残喘。
帝辛察觉苏榕在抖,问道:“你怕什么?”
怕什么?苏榕怕的太多了,那个地牢的神秘人是谁,钟鲤为什么出宫,帝辛为什么从猎场得到消息?究竟是谁能起死回生,又是谁,将她从阎王殿的门口生生拉回来?
帝辛道:“乐神医有神通,只要一息尚存,她都能救回来,不用怕。”
“……”
苏榕无语凝噎,忍不住抱紧了帝辛,她在地牢的每一天都在想人来救她,谁知他竟真的救她出来。相比害怕,劫后重生的喜悦更多。
苏榕哀求道:“陛下,下次春猎,请带上榕儿。”
“想通了?”
“想通了。”
“寡人好奇,你是怎么想通的?”
苏榕没有回答,她不想欺君,又不知怎么回答帝辛为好。她太矛盾,经历此次打入冷宫之难,一方面格外贪恋温暖,一方面又想离帝辛远着再远些。她其实应该感谢帝辛,因为在他身上,她会感受到自己的坚韧和蓬勃。
帝辛低头吻住苏榕的唇,温柔舔舐,喃喃细语,“寡人不能放你走……不能……”
“陛下……”
想说的话被被迫吞下,苏榕苦笑:没有谁能把她牢牢抓在手心,没有人。
帝辛或许能屎钟鲤那珍珠般的骄傲黯然失色,但苏榕和钟鲤不一样,她和所有宫里的女人都不一样。她是这种从泥土里长出来的女人,最肮脏的地方,也难不倒她——倾国的容貌和下贱的骨头,苏榕俱全,谁能不喜欢?帝辛最喜欢。
王后残,其她妃子再不敢兴风作浪。
苏榕心大,却也有仇必报,不到半年,她已金光加身,权倾六宫,说一不二。这个“幸运”的女人,终于开始在宫里扎根,开始适应于不同苏府的更为复杂的环境。终有一日,再次唱起的歌谣,远方的故人也可以听到。
如果听到是苏杏,她会不会引以为傲?如果苏榕是王后,那谁也不能再欺负钟鲤。
这些斤斤计较,她以前不会,但现在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件值得努力的事。
苏榕册封大典那天,宫里热闹非凡,然而千万的脸庞里,钟鲤不愿再出现。而苏杏呢,她心里最爱的那个苏杏……苏后一直在等苏家进宫拜见,一定要告诉苏杏她过得很好,可以独自一人过得很好。
只要她说带她走,她还是会毫不犹豫伸出手,就像在地牢里,看到那个幻象时一样。
第8章 妒(三)
一日午后小憩,门外哭诉之声不绝于耳。
“陛下!陛下啊!王后她……”
苏榕披衣起身,那哭喊的宫女猛然发觉自己误认,哽咽在喉:“你……”
“何事吵吵闹闹……”苏榕困意未消,披着龙袍不自知,居高临下,“擅闯龙行宫,可知该当何罪?”
那宫女要逃,苏榕命人将她追回来,仗刑不过五,便叫她吐露消息:“王后自寻短见,人命关天,务必通报陛下!”
“王后?”
苏榕将龙袍褪下,露出里面蹙金的双层广绫长尾凤袍,一脸冷漠。
“女婢该死,是王、王藤庶人……”
宫女眼中刺出怨念的光,苏榕视若无睹,命人将龙袍妥善收好,起驾回苏宫。
那宫女拖着伤身一路跟回苏宫,在门后被拦下,苏榕同宫人们嘲笑道:“求人都求到本后这里来了,也不怕六宫笑话,赶她走!”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面子给不给,还要看对象值不值这份情。
苏榕由宫人伺候着换了衣,吃了茶,盘几个新发饰,逗逗鸟,浇浇花,把整个苏宫消遣的功夫,都改的越发精细,势要把时间拖得又长又慢。
日落西山,有宫人来报:“苏后,出事了。”
“何事?”
“那宫女一直不肯走,方才撞墙自尽了。”
苏榕描眉的手一停,冷笑道:“宫里每天都有人死,这算什么事。”
“方才陛下来过……”
“陛下人呢?”
“打道回宫了……那贱人的血脏了陛下的衣。”
“啪。”
苏榕将描画的眉笔扣在桌案,铜镜中,那张妖艳的脸笑意更浓,眼神更冷,“晚膳还早,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