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野兽一般,毫不像人类的悲泣。他朝他扑了过去,紧紧揪住他的皮毛:“你说什么?啊?你他妈在说什么玩意?我他妈控制不了?我辛辛苦苦做到现在,我为什么还是个窝囊废?我原来是个傻子,现在我忍辱负重到了这一步,你懂什么?”
“你到底和什么玩意做了交易?它到底为什么要这个?你不会找别的替代品吗?”
男人吼到。包厢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外面也听不见里面的。虽然他们能透过观察窗看见外面的情况,但是现在滚做一团,外面是绝对看不见里面的。
那个人类仿佛不再是人一样,双眼布满血丝。即使是作为召唤兽的他也很少见过这种情况,也就更不能理解他的绝望了。那个人类朝他砸下来一拳——但是人类的力气对于兽类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微乎其微。他被激怒了,打心里感到厌烦。
“替代品?怎么可能会有?”他开始倒在地上,像个死掉的毛毛虫一样蜷缩着啜泣。妈的,这个软蛋男人,就算有了人给他撑腰也是这个死样,作为他的召唤兽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这位久负盛名的软泥怪心想:不能违背职业道德,又只能打断牙吞进肚里。
他正从1开始数质数,突然之间从包厢中刮起风来。这是密闭空间,本来绝不应该有风——但是它就是有微风吹过。而且绝对不是令人感觉轻快的风,而是黏糊糊,宛如实体一样的恶心的风。
软泥怪浑身一激灵。他咬紧牙关继续数,数到21的时候,风就已经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了。但是那个人却完全不在意,甚至还从原来那种状态爬了起来:“哦……哦,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软泥怪虽然是个召唤兽,但是大多数时间是生活在城下区的普通平民。他听过这位傻子少主的故事——听说他原来就是个傻子,是他爸和他老姐搞出来的畸形货。不要说智力有问题了,连力量都虚弱过人。但是不知哪一天,这个傻子突然有了智商,还把之前欺负过他的人揍了一顿。
他爸为此很是振奋,但是他也就只是恢复正常了,测试了半天不是一朝得道,就又一脚把他踢开了。到底为什么这个傻子会有智商,这点一直存疑——难道这个——傻子,和什么玩意做了交易?软泥怪把心一横,闭眼变成一个凳子。
潮- shi -的气息靠近了。
有谁在这片黑暗中轻声说话:“哦,你这个卑贱的蠢货,你果然搞砸了。”
“不,不是我!”那个蠢货轻声啜泣:“这不是我的错,谁知道她会来?不,不是我……”
这个声音听起来非常可怕。它包含着死去的意念,仿佛连聆听都在剥夺生命力:“你还不会死。你还没有到收割的时候,但你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我必须找一个新的聆听者。去,去找一个。”
这个声音消失了。某个软蛋跪在地上哭泣,含糊的哭声中包含着:“不,不……”软泥怪仍然不敢睁开眼睛,身子仍然僵硬着。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因此空气仍然仿佛凝结一般。
————
“…………”
龙克尔浑身一颤。这种微妙的不适感让她胃里不太舒服,尽管她有没有胃,有多少个,都要另谈了。但是这种不适感总是让人不舒服的。她于是看向那个恶魔。
视线所及,那个褐色皮肤的恶魔以毫无感情的冰冷的视线注视某个包厢。同时而言,连包厢外的季也转过头去。没错,她们仨都感觉到了那种……东西。
灰潮。
但这很奇怪:毕竟灰潮基本只发源于灰地。虽然城下区是很靠近灰地,但是毕竟还是和灰地不同的。如果真要哪里都能出来灰潮,那么这个世界早就成为死地了。
灰潮是一种剥夺生命力的东西。他们看起来是人型,但是绝非人类可言。说是军队,但是却看不见统帅。这个灾难一般的现象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至少龙克尔出生以来就有。恶魔们利用同样过剩的好战分子去和灰潮作对,但是死伤各半。不过灰潮看起来只是持续骚扰,并没有完全想攻破这个世界的想法——否则全世界可能得死伤一半。
说又说回来,因为其灾难- xing -的特质,所以很难在别的地方小部分的发现。就好像洪水总不可能只冲击一个单元楼那样,灰潮也不仅仅在一个地方只冲出个水塘。
不过这种气息只是只是一闪而逝,轻微的让人以为是错觉。于是龙克尔又坐回去,但是她眼见霓非常缓慢的伸出手——空气变得扭曲——她感到一阵打心底而来的,非常自然的恐惧感。她当时就是这么被抓住的。明明没有抓住自己的任何部分,但是就是能够知道霓抓住了什么。
但是季伸出了手。于是霓悻悻然的把手收回去。这个时候夹在她俩中间的小东西突然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的抬头到处看。她想起这个小东西,于是问:你到底从哪找来的?这个家伙?
霓回:她?
她挠了挠头,同时又不乏担心的看了看姐姐,但好像季决定自己去解决。毕竟霓一出手的话,万一整个场所都烧起来就不好了。她说:是姐姐让我带着她的。
这时季将手悄无声息的伸入了某个空间之中。龙克尔也盯着季:所以说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头?
罪人。霓简要的回答:一个罪人。
龙克尔说: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备用食粮呢。
霓说:唉。这点重要吗?反正我得带着她,这是她的决定。
她把小东西像拔萝卜一样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她编麻花辫。那孩子胆战心惊的看着她们俩,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龙克尔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不适合带孩子。
霓连头都懒得抬:说的好像我生过一样,说的好像你生过一样。
这时季又从空间中脱出身来。但是和之前明显不同的是,她原本的衣服如今已经完全消失掉,变作一身仿佛被皮带缚紧的黑色制服,大腿,膝盖,手腕都被浅浅露出肉色的材质覆盖。她的角仿佛高塔一样耸起——但不知为何,热烈的拍卖现场没人注意到她的变化。